一拳、兩拳......
也不知揍了多久,阿米娜終于發洩完情緒,精疲力竭地癱坐在地上。
她張開自己酸脹的小手,喘着粗氣,解氣地看着那鼻青臉腫卻死死忍着不敢還手的人販子。
這就是金錢的魔力嗎?
能讓親人反目,也能讓施暴者甘願挨打。
在阿米娜全程胖揍熊面老闆時,艾米莉亞便安靜站在一邊仔細觀察她的神态和動作。
這會兒見阿米娜忽然原地坐下來不動,肩膀微微上下抽動,便以為她在哭。
“你...”
“阿米娜覺得可以了,謝謝姐姐。”黑人少女突然轉過身朝這位人美心善的兔子姐姐說道。
她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燦爛的笑容如撒哈拉沙漠中盛開的仙人掌花,襯在黑曜石的小臉上熠熠生輝。
艾米莉亞這才發現,阿米娜是開心得笑到連肩膀都在顫抖。
未盡的安慰話埋在舌間,興許受這肆意的笑容感染,面具之下她的嘴角也彎了彎。
留下身後那個被揍得身形都快跟臉上狗熊面具一樣的人販子老闆,匍匐在地上,嘴裡嘀嘀咕咕,手卻不停地搜刮着“身體精神損失費”。
艾米莉亞牽着阿米娜的小手,穿行在人口販賣區的巷子裡。
四周,被鐵鍊鎖住的人默不作聲,卻投來各種眼神:羨慕的,嫉妒的,不甘的……
而頭戴面具的買手或賣家則是一臉敬畏地對這位“兔頭哥”行注目禮。
交易時的對話是每個人的隐私,距離又隔得太遠,他們分不清這人是男是女,但是,那揮金入土漫天撒金币的豪邁可是深深刻在衆人的眼裡。
在地下黑市,隻要有錢的都是大爺。
況且那可是幾十金币啊!
要知道,一枚路易十六金币在當時的價值,能買下一匹上等的戰馬,或者一套精緻的貴族衣服,甚至能夠支付一名工匠一年的工資。
而幾十枚金币,差不多可以購買一棟體面的城市住宅,或者雇傭一個月的雇傭兵保護自己。
能來鬼市消費的群體,誰兜裡沒倆錢?
但這麼多數量的金錢,他們花起來心還是會痛的。
結果,這位不知哪裡來的大人物,跟散财童子一樣,幾十金币眼也不眨地抛出去,竟然隻為了換取一個黑人女娃開心?
沒有人不長眼來搶這位大人感興趣的東西。
他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于是,艾米莉亞帶着阿米娜在這邊街巷四處逛時,便發現原本還在與老闆談價買賣的客人們,一看到自己走過來便主動都散開了。
見顧客走開的人口販子們也不惱,反而姿态殷切,熱情招呼着艾米莉亞,甚至還友好地同阿米娜這個黑奴少女示好。
阿米娜讨厭這裡,不隻是因為黑市污穢不堪,充斥着腐臭和罪惡,更因為每次路過那些和她一樣被綁來賣的同胞時,那些瘦骨嶙峋的手都會朝她伸來,眼裡滿是乞求和絕望。
在這裡的黑人們大都餓得孱弱,說話有氣無力。
她們不像自己作為部落酋長的女兒有機會受到教育,隻能用家鄉的土著方言低聲呢喃,在場的人裡恐怕也就隻有在那片土地上長大的阿米娜聽得懂。
“Mèkp? n? al? n??e mí!(給我一點水可以嗎?)”
“Gbagbe mi... mi d? n? n?...(讓我走吧,讓我去另一個世界吧。)”
“Kp? mi gbagbe!(殺了我吧!)”
......
隻有少部分人在哀求着食物和水,大多數人低語的則是死亡。
作為奴隸被人買下,要不,是卑賤地給人做牛做馬服務,要不,就是淪為生崽工具為主人産出更多的牛馬後代。
他們知道離開後的生活未必會比這裡好,無非就是從一個深淵踏入到另一個煉獄罷了。
盡管想把這些痛苦的黑人同胞們都買下來,幫助他們脫離苦海,可是阿米娜也隻是一個十幾歲的黑人女孩,兜裡沒有任何錢,甚至驟然在陌生環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謀生存活下去。
她擡頭看着自己的買主,頭戴兔子面具的臉看不到神情,張開的嘴吧開了開又啞言閉上。
她有什麼資格要求主人為她做事呢?
況且這麼多人需要花費的錢也不是個少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