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揉揉眼睛,說:“師兄這麼穿,我還有點不習慣。”
“不然我換回來?”他握住你的手将你牽起來,說,“睡了半天了,陪我吃些東西吧。”
凡間的飲食有濁氣,也就酒水有些滋味。因此你倆在荷花池邊月下對酌,飲的便是荷花酒。師兄換了一身飄逸的衣衫,似是仿昆侖山的衣服,用了極輕薄的布料蓋了一層又一層,他擡頭倒酒好似浪花堆雪,好看極了。
你正想着,師兄問你:“你說呢?”
“嗯?什麼?”
他敲了敲你的頭,說:“又在走神。我是問,你看那幾個宗室的,有誰比較順眼?”
“有什麼區别嗎?不都是擇優放官嗎?”你飲了一口酒,那獨特的荷花清香沁人心脾。
“我……打理這麼多年,也夠了。不過是為了對得起當年母後交代的那句遺言罷了。”他轉了轉酒杯,與你碰了一下,“說起來也沒有哪位修士還總流連凡間的,到有些人嘴裡便是一句貪戀權貴。”
你笑了笑:“看來是凡人說的。權貴有何貪的,修仙之于百年不過一瞬爾爾。”
師兄飲盡,說:“你也才過了二十年而已。”
你支着下巴,看着師兄笑着說:“是啊。師兄覺得累了,就随他們吧。等看過了林叔,我們就回去不再來了。”
“不做你的公主了?”師兄也跟着笑。
你望了望天上的,說:“什麼公主皇子、皇帝女皇,都不過是些名頭罷了,難道沒了這些,你就不是你,我就不是我了嗎?”
沈星回從酒桌探過身來,手指點着你的唇,說:“師妹,你醉了。”
你輕咬他的手指,說:“是,我醉了。”
你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這個宮裡連宮女都少得可憐,太監更是幾十年不見了。見師兄還在前朝忙着,你悠閑地繼續在後宮轉着,順便檢查一下皇親國戚的課業。有個小姑娘看着伶俐,寫的功課也不錯。你記下了兩三個人的名字,就跑去馬場騎馬了。
等沈星回下朝,你把名單丢給他,又去荷花池釣魚去了。
既然已經決定丢下這攤子事,那師兄便快刀斬亂麻,一邊陪你遊玩一邊推進各種國事。等林叔好容易乘船來京,新皇已經辦完登基大典了。你和師兄已經不好再住在皇宮中,搬進了先皇避暑的園子裡。林叔來的時候,你正在池子裡采藕,弄了一身的泥巴。
林叔已經頭發全白了,他咳了幾聲,說:“公主這是做什麼,不合規矩。”
你甩甩手,甩到他不見一絲折痕的衣服上一塊泥巴,問:“老頭,你是誰?聽着有點耳熟。”你就是故意的,誰讓他一見你就說“不合規矩”,你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林老頭吹胡子瞪眼的:“頑劣,還是這麼頑劣不堪!”
你洗了洗手,摳摳耳朵,說:“林叔,别氣了,我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坐下來喝杯茶。”
老頭搖搖頭,坐下來喝口茶,問:“公主啊,你算起來也雙十年華了,不知在仙門過得如何啊,有沒有什麼朋友,可有心儀的人?”這老頭就愛聽你絮絮叨叨說門派的八卦,于是你擦洗過後,和他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等你說完猛灌茶水,林老頭才說:“公主啊,仙門的事我不懂,但是你與……嗯,沈道長的婚事,我不是很放心。”
“怎麼,你不是最尊敬師兄的嗎?”
“公主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林老頭瞅你一眼,說,“你還不如找個心眼少的傻小子,不然和沈道長結為道侶,你鬥不過他的。”
你笑嘻嘻:“我就當你誇我眼光好了。你這話别讓師兄聽見,我知道他在外很兇的。”
林老頭端起茶碗,哼哼唧唧地說:“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這老頭,忘了我小時候識字的《詩經》都是他教的嗎?
你送了林老頭一顆草藥,說:“這個給你急用的,平日裡放屋裡,也可延年益壽的。”
林老頭收下了,臨走前念叨了好久“多讀書,多練字”,操心學業外又講了些“禦夫之道”,讓你頗有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