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視哈莉:“你父親不會希望這樣的。”
哈莉也不希望小天狼星被關進去,但她依舊不服氣:“要我說,這些破規矩也該改改了,有些可恥的靈魂也不适合再好端端活在這個世界上。”
“哈莉!”
鄧布利多變得很嚴肅了,一動不動地看着哈莉,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帶着審視與告誡仿佛要把哈莉的靈魂燙出一個洞。
鄧布利多一字一頓地說:“不要那麼做。”
他的眼神裡好像摻雜了一些憐憫,讓哈莉不由得認為是否是自己看錯了。鄧布利多厚厚的鏡片隔絕了一些審視,哈莉忽然發現,原來鏡片的反光真的是不錯的掩飾工具,她看見對面那個偉大的巫師躊躇了一下,他半月形的鏡片閃過一絲藍光,聲音陡然降低,溫和而直擊人心——
“不要讓仇恨填滿你的内心。”
鄧布利多低下頭,他指尖那張糖紙化作一隻黃色蜂鳥,在空中撲扇着翅膀,他将這個小東西遞給哈莉:“憤怒與暴力會蒙蔽人的雙眼。請允許我這個半隻腳踏進墳墓的老人再說兩句話——我也年輕過,曾經的我,堅信某些罪孽隻能用死亡終結,然而——”
他停住了,看着哈莉,自嘲似地開口:“哈莉,你要記住,沒有人真正擁有審判他人的權力,我們固然因背叛、殺戮、暴力、冷漠……世上一切罪行而感到不齒與憤怒,但不要因此落入仇恨的漩渦,當你沉溺其中無法抽身,那就是另一個噩夢的開端。”
他歎了口氣,将手搭在哈莉肩上:“答應我,哈莉,不要因他人的罪行,而使自己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哈莉知道他在說什麼,她隻是不服氣,她隻是憤怒,她不明白為什麼生命的代價不是另一條生命,這樣不對等的暴力,罪孽深重之人卻逍遙自在……她知道,自己一點兒也不想讓小天狼星·布萊克殺了彼得·佩迪魯——自己爸爸最好的朋友不應該為了複仇,而把後半輩子又搭進去——佩迪魯完全不值得。她明白寬恕的價值,在海格口中,她爸爸媽媽也是寬容的好人,她當然相信他們希望自己也能有那樣的胸懷。但無論如何,她的爸爸媽媽都回不來了。
她還不曾好好愛過他們,她甚至不知道他們曾怎樣愛過自己。
哈莉覺得自己的胃又在抽搐了。
她勉強開口:“我知道的,鄧布利多教授。”
蜂鳥溫順地收斂翅膀,在她掌心駐足。
“我絕不會讓……我絕不會讓仇恨填滿我的内心。”
鄧布利多很哀愁地看着她,哈莉猜他一定是在可憐自己。
空氣裡很安靜,連福克斯都停止了自己梳理羽毛的動作,它飛過來,落在哈莉肩頭。
“它很喜歡你。”鄧布利多終于開口了,“它從沒那麼喜歡過别人,哈莉。”
他那雙海洋一樣的藍眼睛就那樣注視着哈莉,帶着寬和、包容,還有鼓勵——
“鳳凰隻欣賞純潔的靈魂。”
哈莉不自在地偏了偏頭,正好和福克斯對上,她又向它道歉:“對不起,我好像沒有那麼好。”
她的嗓子有點堵:“我太自私了。”
“我太小氣、太狹隘了。”
“我太憤恨、太情緒化、太讨人厭了。”
哈莉厭棄地說,胃裡一陣翻湧,鼻腔越來越酸。
“我真的沒那麼好。”
福克斯把腦袋向她伸了伸,柔軟的羽毛貼上了她的臉頰。
哈莉依舊在道歉:“對不起……”
鄧布利多寬厚衰老的大手撫上她的發頂:“别這麼說,哈莉……你隻是太傷心了。”
要回格蘭芬多塔樓的時候,鄧布利多給哈莉裝了一兜子檸檬雪寶、滋滋蜂蜜糖,還有太妃糖——哈莉其實喜歡吃這個,而他剛好裝最多的就是太妃糖,真巧——“甜食總能撫慰我這個老人家半夜傷感的心”——鄧布利多是那麼說的,根本由不得哈莉拒絕,她隻好把它們都收下,等赫敏回來了再給她和羅妮分着吃。
雖然赫敏一定會說:“太多甜食對牙齒不好。”她父母都是牙醫,對赫敏的牙齒健康狀況相當關注。
不過羅妮一定會翻着白眼,把糖往她嘴裡怼——赫敏會罵罵咧咧地吃下去,趁她們不注意多吃幾顆,然後晚上睡覺前瘋狂刷牙。
哈莉幸福地想,她迫不及待見到她的朋友們了。
“哈莉——”
就在踏出校長辦公室的前一刻,鄧布利多叫住了她——
“聖誕節假還沒完全結束,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