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刀代筆，以瓷為紙。”

研學旅行第二天早上的活動是瓷刻體驗。

瓷刻是一種非遺藝術，工藝流程包括設計、渡稿、雕刻、賦色、整理、裝飾六步。由于給我們的體驗時間很短，瓷刻老師隻教給了我們如何雕刻。

對于初學者來說，刻字是最容易上手的，雕刻方法就是用小錘子敲擊刻刀，在瓷器表面進行雕刻，如果時間富裕，就可以刻完圖案塗上顔料，完成後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

老師的簡單介紹和操作展示都很簡單，但事實上這門工藝很複雜，我們真正上手了才發現，刻的力氣稍小些就刻不上痕迹，力氣稍大點又容易把瓷盤給刻裂。

我的左手本來就還沒有痊愈，捏着刻刀的手輕飄飄的，右手拿着小錘子也不敢用力敲下棋。我掌控不好關鍵的力度，最後刻的圖案輕飄飄地浮在瓷盤表面。

看着身邊的同學都陸續完成了自己的作品，甚至有同學躍躍欲試上色，我更加無法專注于手上的動作。我控制不住開始急躁，這次終于能用上力氣了，卻用力過大把瓷盤給刻裂了。一條裂縫橫亘在瓷盤中間，像我此刻裂開的心。

早上一聽瓷刻的介紹，我就對這門藝術很是喜歡。無奈沒能刻出滿意的作品，我隻能抱着這個瓷盤沮喪地回到家，把這個殘次品拿給爸爸媽媽看。他們兩個竟然難得沒有嘲笑我，反而開始争論這個瓷盤到底能不能當餐具用，我本來陰沉的心情終于轉晴。

這周天是我的17歲生日，沒想到很多和我關系好的同學都為我準備了生日禮物，從日常用的水杯到我最喜歡的歌手的專輯，各種新奇的禮物竟然堆了半桌子。

課間我正在精心設計禮物的擺放位置，拿着平闆一頓照相，顧晟楓的聲音冷不丁在我身後響起：“喲，又過生日了小壽星。”

去年過生日好像還是昨天發生的事，不知不覺，和顧晟楓真正意義上成為同學已經過去了一年。去年顧晟楓送我的生日禮物，現在還被我擺在桌面上，實在耐不住炎熱的時候，我還能啟動來吹吹風。

我忍不住期待，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收到來自顧晟楓的禮物。一早上我都懷抱着這份期待，結果顧晟楓根本沒提到生日禮物這四個字，我也不好意思直接開口問他要。

盡管有些失落，但畢竟是一年一度的生日，中午放學我就抱着滿懷的禮物回了家，把顧晟楓這件事情抛之腦後。

為了表達我的感謝，下午我特意提前從家裡出發，在路上買了兩個蛋糕，到教室和同學分着吃。

雖然顧晟楓對我過生日這件事沒有任何表示，我還是私心把切的第一塊蛋糕分給了他。我看見顧晟楓輕輕挑了下眉毛，似乎有些驚訝：“都沒給你準備禮物，生日蛋糕還有我的份？”

我盡量表現出公平公正：“大家都有份好不好，今天我過生日，就想請全班同學都吃好吃的蛋糕。”

可能是因為我說得一本正經，顧晟楓站在我對面憋不住笑意。等到我把蛋糕都分完，顧晟楓朝我勾勾手，示意我離他近一些，我便湊過去，聽到他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在我耳邊說：“晚自習和我去個地方？”

高奕這幾天剛好出差，我們班一直處于一個沒有班主任的狀态，想着監控後面不再有高奕敏銳的眼神，我膽子竟然也大了起來，略帶着激動的心情點了點頭。

在很多人眼中，顧晟楓是一個“不守規矩”的“壞”學生。

如果我和顧晟楓相識在分班之後，作為普通同學，我恐怕也會這麼覺得。但是沒有如果，現在的我眼中，顧晟楓過得肆意灑脫，做任何事首先想到的不是什麼規矩，而是随心而動。

其實我并不是一個敢于嘗試出格事情的人，但是我每一次都願意跟随顧晟楓去嘗試。從一開始，顧晟楓這樣不羁的做事風格就深深吸引着我，認識他的這一年多裡，我都做了許多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這次顧晟楓又有了要帶我翹晚自習的新提議，長這麼大我可從來沒翹過課。我冷靜下來才有些害怕，在課間去找魏天曜對好口供：“今天晚自習要是有人問我怎麼不在，你就說我回家輔導了。”

魏天曜剛趴下補覺，也懶得問我是真是假，點點頭就表示他知道了，我突然懸起的心這才放下去。

下午最後一節課放學，我和顧晟楓沒在學校食堂吃飯，直接出了校門。我沒問顧晟楓我們要去哪，十分信任地坐在他電動車後座，任由他帶着我在大街小巷穿梭。

夏日的晚風吹的人很惬意，我聽見顧晟楓的聲音混合着風聲向後傳來：“也不問我要帶你去哪，也不問要去幹什麼，就不怕我把你賣了？”

我一點兒也不在乎：“你要真想賣我，有那——麼多機會，我早不知道被你賣多少次了。”

眼前的路越開越陌生，顧晟楓帶我來到了安海的老城區，是我從未涉足的地方。顧晟楓把車停在一條破舊的巷子口，放眼望去，小巷裡好像隻有零星幾家店鋪還維持着營業狀态。

我好奇地觀察着附近，過生日帶我來這種地方，怪不得顧晟楓要問我怎麼不怕被他賣掉。

顧晟楓似乎對這裡很熟悉，帶我走進了巷口處一家面館：“這家的牛雜面很好吃，請小壽星吃碗長壽面？”

沒想到這條不起眼的街道，小小的一家面館裡竟然能有這麼多人。店裡的桌子不多，現在已經沒有空位兒了，但仍然有很多人在排隊。

後廚的老闆正在熱火朝天地現炒牛雜，鍋鏟和炒鍋在老闆的配合下奏響，牛雜的香氣從窗口處一陣一陣飄過來，我忍不住分泌口水，現在還沒吃晚飯，确實很餓了。

前面排隊的人一個接一個拿着面去找位置坐，終于排到了我們，老闆從繁忙的動作中抽空擡頭看向排隊的人群，我剛要開口點單，老闆卻看着顧晟楓爽朗地開口：“晟楓來了啊，還是老樣子？”

我的話卡在喉嚨，轉頭看顧晟楓。顧晟楓點點頭，一副和老熟人見面的樣子：“嗯。再另外來一份和我一樣的，不放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