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蔥,在食堂點餐時總要跟食堂阿姨強調。我偶爾會和顧晟楓一起吃飯,但是我印象裡,我隻提到過一次,沒想到顧晟楓竟然記在心裡了。
老闆對着我笑:“好嘞,記住了,姑娘不吃蔥。這還是第一次見晟楓帶朋友來,難得啊。”
有幾桌進面館就在的客人吃完離開,我們就近坐下,我不禁好奇:“你怎麼對這裡這麼熟啊?”
顧晟楓拿了筷子和小碗過來:“平時我喜歡騎着電動車到處跑,偶然就發現這裡了。老闆手藝很好,你肯定愛吃。”
等了十幾分鐘,終于讓我吃上了這碗牛雜面。面是用不鏽鋼鐵盆裝的,面前的小盆裡看不見面條,最上方是厚厚的一層牛雜,上面撒了辣椒粉做配料,看起來就誘人。
我迫不及待夾起一口面,入嘴特别筋道,酸酸辣辣的,果然特别對我的胃口。現炒的牛雜也很好吃,早就被辣椒油腌入味兒了,香得我連連贊歎:“哇塞,這也太好吃了!”
這一盆的分量特别足,我吃完最後一口,端起來喝了口湯,滿足地拍拍小肚子,對顧晟楓說:“看在你請我吃了這麼好吃的牛雜面,我就原諒你沒給我準備生日禮物好了。”
顧晟楓也吃完了,抽了張紙擦嘴:“我帶你逃晚自習出來難道就為了一碗面?”
聽顧晟楓這樣子說,他肯定還有别的安排。于是我們即刻啟程,告别了面店老闆,顧晟楓帶着我在黑暗的巷子裡穿梭,他在我耳邊小聲念叨着:“我記得在這啊……”
我就迷茫地跟着顧晟楓走,來來回回繞了幾圈,終于找到了一家名為“刻”的小店。
走進店内,琳琅滿目的瓷盤映入眼簾,小到一個醋碟一般大小的,大到半人高的全都有,瓷盤上面刻了各式各樣的圖案,有黑白的也有彩色的。我覺得這樣精美的藝術品覺得很眼熟,絞盡腦汁終于想起來,這不就是前段時間研學旅行學的瓷刻嗎!
店主是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先生,看見有人來,他特意站起來迎接我們:“二位看看,想喜歡什麼樣的啊?”
顧晟楓聲音裡帶着柔和:“爺爺,咱們這裡能自己體驗瓷刻嗎?”
老先生一聽我們是特意來自己動手的,不免有些激動,聲音裡都帶着顫抖:“能……當然能……你們先坐下,我去給你們拿工具。”
顧晟楓沒坐下,他跟着老先生去到工具間,不一會兒就拿着幾個幹淨潔白的瓷盤和刻刀錘子出來。
老先生小心的語氣同我們說話:“二位是從哪裡了解到瓷刻的?需要我這個老頭子先示範嗎?”
這次沒給顧晟楓開口的機會,是我率先開口交流:“我們上周去研學旅行,剛巧有機會體驗了瓷刻,我很喜歡這門非遺藝術!隻可惜我學術不精,沒能掌握方法,還把瓷盤刻裂了……勞煩您教一下我啦!”
老先生的手法與研學的瓷刻老師别無二緻,隻不過刻出來的圖案似乎更清晰精細,我在一旁目不轉睛看着,學習老先生的手法。
為我演示完,老先生開口,滿是遺憾:“瓷刻這藝術啊,以刀為筆,以瓷為紙,每一件作品都獨一無二。現在啊,對瓷刻感興趣的年輕人不多了,就連我的女兒和兒子都不願意繼承了。我在這守了半輩子店,沒見過像你們一樣專門來體驗的人啊……”
因為鮮少人來,店裡甚至沒有合适高度的工作台。老先生在一張矮桌上雕刻,不時錘一錘腰。我認為這次一定學會了,先讓老先生坐回去休息。
我先在複寫紙上起了草稿,寫了一個大字“晴”,見顧晟楓沒有動作,開口問他:“來一趟了,你不刻一個嗎?”
顧晟楓一直在我旁邊安靜地抱着胳膊,聽我說完,從我手中拿過複寫紙:“我研學時候做的那個成功了。但是既然你邀請我了,咱倆就一起刻一個好了,畢竟這可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
我這才反應過來,這一場臨時出逃,竟然是屬于我的生日驚喜。
我聽見顧晟楓繼續說:“看得出來你對瓷刻很感興趣。你刻之前那麼開心,結果刻完就抱着個瓷盤誰也不給看,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沒成功。本來呢,我還在發愁該送你什麼生日禮物,剛巧啊,我記着就在這裡見到過一家瓷刻店。送你一個别人刻好的成品哪趕得上讓你親手再來試一試,總要成功一次不是嗎?”
顧晟楓竟然關注到了我那天的情緒不佳,此時我的感動大過了驚喜。鼻子莫名有些酸,我狠狠點頭,發自内心地對他表達感謝:“謝謝你啊,顧晟楓。我很喜歡。”
喜歡瓷刻,也喜歡你。
顧晟楓還是一如既往的潇灑的模樣:“怎麼總是對我說謝謝?洛予晴,我們之間可以不用這麼客氣。”
聽了這句話,我莫名的臉紅心跳,隻感覺安靜的小店裡,我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聲格外明顯。是什麼樣的關系,可以讓我們之間不用如此客氣?
我低頭看着顧晟楓剛剛在複寫紙上畫好的太陽,把圖案印在了瓷盤上開始雕刻。
我這次終于掌握了技巧,刻的力度正好,不再隻是浮于表面的淡淡痕迹。磁盤上一個我刻的“晴”字和顧晟楓刻的太陽放在一起,在我眼裡,是我們合力完成的完美工藝品。
老先生細心地為我打包起瓷盤,我接過來,不舍地與他告别。走出溫馨的小屋,外面空蕩破舊的街道讓我回到現實,曾經輝煌的傳統文化如今隻是盤踞在這樣一條小巷裡,無人問津。
我心裡不是滋味,想着有機會一定要把親戚朋友都喊過來關照老先生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