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甯邀了二人入座竹簾内,又找店家加了幾道小菜,一份小面。
這頓飯原本是為了慶祝,但因着景恪在場許多話她無法敞亮的說,隻能坐在位子上老實吃飯。
倒是這兩個男人針鋒相對。
景恪突然在此處見到京中盛傳“身死”的蕭淮之,而且還和蘇家的二姑娘在一起......
說不好奇是假,偏蕭淮之的嘴卻嚴的很,一點有用的話都套不出。
蘇以甯的頭幾乎要埋到碗裡,恨不得兩耳不聞窗外事,自顧自地吃着飯,十分沉默。
“不知蕭公子住哪間?得了空還能去找你叙叙舊。”
蘇以甯心中警覺,一直沉默的她說了第一句話:“叙什麼舊?”
“與他投緣,覺得他像故人,所以想多聊兩句,蘇二姑娘莫不是怕我吃了他?”
蕭淮之安撫似的看了蘇以甯一眼,“自然是歡迎柳先生常來。”
這頓飯吃的蘇以甯苦不堪言,尤其是中途蕭淮之替她夾了一筷子牛肉,蘇以甯剛想拒絕,景恪又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魚肚子中間最肥美的魚肉!
兩人鬥法似的,從言語間的厮殺轉到了飯桌上,兩道目直勾勾看着她,蘇以甯硬着頭皮,用筷子同時夾起牛肉和魚肉,一同送進嘴裡。
“蘇二姑娘的吃法倒新奇,吃什麼都看起來很香,胃口真好。”景恪似笑非笑。
這是他第二次說自己能吃了。
真是個刻薄的男人,蘇以甯暗中诽腹。
一頓飯的功夫,蘇以甯吃了個十二分飽,好不容易送走了景恪這尊大佛,她摻着腿腳還沒好全的蕭淮之,一步步走上樓梯。
景恪站在幾步之外,目光落在蘇以甯的手上,那雙白嫩的手極自然的搭在蕭淮之的臂膀上,看起來十分熟稔。
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景恪眸中的笑意才徹底冷去,湧動着晦暗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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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内,緊閉的房門隔絕了外面的吵鬧,蘇以甯坐在房間内的椅子上,有一種終于放松的感覺。
這絕對是她這輩子吃過最别扭的飯!
今日當真是該聽秋兒的,不宜出門。
“你從哪認識的他?”關上房門後,蕭淮之發問,“你們似乎很熟稔?”
“他是景恪,聖上的第三子,不是什麼好說話的文人墨客。”
“我知道。”蘇以甯似乎不想多提,含糊應了一聲,避重就輕解釋兩句,“隻見過一兩面,并不熟悉。”
他看得出蘇以甯在刻意隐瞞。
她不想說,蕭淮之就不拆穿,就像蘇以甯也沒有問題為何會識得景恪的真實身份,兩人在這方面意外的默契。
“蘇家與他的關系尚可,那畢竟是與你父兄的關系,若是蓄意靠近你,定是有旁的目的,你要小心。”
蘇以甯心中微暖,點點頭,事到如今他還有心力替自己考慮。
點完頭蘇以甯才反應過來,驚訝道:“你知道我是蘇家的人?”
“你身邊的婢女說過。”蕭淮之垂眸,那個活潑的丫鬟叽裡呱啦說了一大堆蘇以甯的事,他自然清楚。
“蘇家現有三位小姐,不知你是哪一位?”
蘇以甯笑道:“正式認識一下,蘇家二小姐,蘇以甯。”
聽到這個名字後,蕭淮之皺了皺眉,安靜的坐在那,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半響,他吐出三個字:“蕭淮之。”
蘇以甯怔楞了一下,這報的可是真名,前世二人都是“你”啊、“我”啊的稱呼,到後面蘇以甯幹脆給他起了個綽号叫,一直到蕭淮之重新成為世子她們才互相知曉身份。
前世她看出來蕭淮之心裡的敏感,又花了許久才讓他願意跟她開口講話,結果第一句話就氣的二人大吵一架。
【為什麼要救我?】
【我這樣活着和死了有什麼區别,你以為你在做好事,卻不過是平添我的痛苦罷了。】
話中死氣沉沉,沒有一點求生的意志,蘇以甯為了救他廢了多少心血,花了多少銀子,結果所救之人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為什麼要救他?
她的脾氣也上來了,當即怼了回去。
【蝼蟻尚且偷生,你不過是跛了隻腳,如何就尋死覓活想不開?這般沒用,還不如我從前豢養的家貓堅強。】
【總之我就是要救,我就是救了,本小姐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想怎樣?在你還完救命之恩之前我偏不讓你死,否則我豈不是白救你了。】
【你的救命之恩,值多少錢?】
對面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帶有譏諷的問着,蘇以甯卻掰着手指頭數的認真,好半響才豎起三根手指,擲地有聲道:
【三萬貫!】
當初她開這個價純屬是有意難為蕭淮之,一來氣他說話難聽,二來蕭淮之沒錢,那他賺到三萬貫以前輕易就死不掉。
這個人雖然又拽又兇,某種程度上卻也十分古闆守信。
事實證明她看走了眼,光憑這張看起來就很有錢的臉,她上輩子真是豬油蒙了心才信他是個窮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