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甯順手接過木匣,輕輕颠了颠,感覺沒什麼重量,她好奇道:“這是什麼?”
在蕭淮之的示意下,她打開木匣子,深褐色的匣子中赫然放着一支鑲嵌着紅寶珠的簪子,頂頭還垂着兩道銀白流蘇。
寶石像是朱砂,又像是紅瑪瑙,看起來喜人極了。
腦海中閃過店家之前跟她說過的話,蘇以甯一下子就明白了蕭淮之為何要當掉玉佩去買那塊紅瑪瑙。
印象中前世蕭淮之醒轉後并沒有去賣什麼玉佩,也還沒熟到能與她把酒言歡的地步。
他隻雙眼空洞的躺着,整個人陰郁沉悶的很,仿佛靈魂已經死了。
不管怎麼說前世并沒有蕭淮之賣玉佩給自己換簪子的事情。
究竟是什麼事情引起了這一系列變化?莫非是他這輩子身康體健,所以性格也變了許多?
蘇以甯望的出神,瑪瑙打磨的溜光水滑,定是花了許多心思,寶珠紅的張揚而又明豔,像是她前世會喜歡的款式。
許是沉默久了,蕭淮之出聲道:“是不喜歡麼?”
他抿了抿嘴,“抱歉,初次嘗試,可能做的有些醜。”
他本想過幾日做得更好些再給她,今日正巧看出蘇以甯有些不開心,按照她身邊婢女秋兒的話來說,收到這個她應該會開心些。
蘇以甯如夢初醒,連忙否認到:“原來是你自己做的嗎?很漂亮,我很喜歡的,隻是有些驚訝。”
看見眼前的少女沒有嫌棄的意思,雙眼亮晶晶地将木匣收下,蕭淮之覺得自己總算做對了一件事。
“我隻是不曾想到你還會這些......病中本就多有不便,你的手沒事吧?”
蘇以甯不由分說地拉起那雙手,修長的指節果然有幾道疤痕是新增的。
“我叫店家給你送些藥來。”
“不用,你喜歡就好,身外之物報答不了姑娘萬分之一的救命之恩。”
若對方像個不認人的狼崽子惡狠狠地再問她一次,救命之恩值幾個錢?蘇以甯一定不假思索地翻上幾翻,要個十萬貫。
反正蕭世子有錢。
現在狼崽子變狗崽子,尖牙利爪全都不見,隻剩下狗崽子搖着尾巴,露出柔軟的肚皮,蘇以甯反倒不會說話了。
前世的交情以及蕭淮之的經曆都讓她有一種遇上同類般的,惺惺相惜的感覺。
隻不過蕭淮之比她更慘,她至少還有真心疼愛自己的阿姊,蕭淮之卻隻有一位後母,和滿心盼着他早點死的弟弟。
現在蕭淮之又一副溫順模樣,蘇以甯隻能溫吞道:“沒什麼......順手的事,不必挂懷,不必挂懷。”
隻是話剛出口蘇以甯就有些後悔,肉痛到險些咬着舌頭。
十萬貫不好意思開口,三萬貫也行啊!
直到現在蘇以甯才深刻理解到什麼叫賠了自己又折了銀子。
在她知道這木匣子所承載的心意後,便也不敢像剛才那樣随意地颠來颠去。她鄭重的将匣子收好,心中雖還陣陣肉痛,面上還是保持着一副雲淡風輕,錢财乃身外之物的完全不在意的模樣與蕭淮之侃侃而談。
一面惋惜到手的銀子飛了,一面深切的感受到蕭淮之的變化。
直到離開雲來客棧時,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身上的木盒隐隐發燙,像是少年熾熱的真心。
一直來到大堂處,蘇以甯才遲鈍的想起,那個玉佩還在自己手上。
可是現在已經過了還回去的最好時機。
在蕭淮之拿出簪子前還回去便罷,現在已經知道他當玉佩就是為了給自己做簪子,若現在還回去......
蕭淮之此時收到這個玉佩絕也許不會高興的。
她暗自歎了口氣,隻能将玉佩同木匣字一起收好。
大堂内很熱鬧熱鬧,小二在店内來回穿梭,吆喝聲和人的談話聲混成一片,店家也十分忙碌,在看到蘇以甯後也隻遙遙揮了揮手,又趕忙去招呼新的客人。
燈火通明的熱鬧處,她就顯得越發落寞,甚至連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都沒聽見,還是對方站到她面前才看到。
“蘇二姑娘看起來好像有些失魂落魄,莫非是與人吵架了?”
蘇以甯微微蹙眉,接二連三遇到景恪,她不覺得全是巧合。
堂堂三皇子,難道沒有正事要幹嗎?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景恪話語中帶着詢問,可動作間卻透出不容置喙的架勢,沒有給蘇以甯拒絕的餘地。
“柳三先生倒是挺清閑,看來皇子伴讀沒我想象中的門檻高。”
她皺着眉,現在心情确實不好,不想與景恪費腦筋周旋。
既然景恪上杆子要裝什麼無名無姓的文人,那也别怪她無禮。
畢竟她可全、然、不、知對方是金尊玉貴的三皇子,偶爾刺上一兩句又怎樣?
景恪望着蘇以甯張牙舞爪的樣子,面上從容不減,隻無聲地勾了勾嘴角,手中淡青色的折扇輕輕一點,指向外頭的馬車。
馬車隻是很平常的,普通有錢人都能用的那種,倒真是做戲做了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