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舒卷，紅葉飄落。

蘇以甯頂着對面探究的視線，抿唇不語。

誠然，她很讨厭這種事态無法掌控的被動感，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很不好，她雖然氣悶，卻不至于氣到來質問景恪。

她更恐懼這件事的後果會不會牽連到其他事情。

林菀畢竟是借着蘇家表小姐的名頭在京中生活，出了醜事勢必會連累蘇府名譽受損，蘇以甯不在乎别人說什麼，可她知道蘇時語會在乎。

并且沈家也許也會在乎，如果沈家因為此事尋由頭挑剔蘇家的女兒......甚至是退婚，那自己以後還能問心無愧的面對蘇時語嗎？

見她沉默景恪再度開口，帶着尋根究底的架勢，離得更近了：“當真是為了裴家那個不成器的獨子？”

“與這些無關。”

蘇以甯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可惜她退一步景恪就進一步，狹小的庑廊下，再退就會坐到那美人靠上。

“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蘇以甯擺出一副疏離的态度：“我不需要你打着為我好的名頭做什麼額外的事，反而會給我帶來困擾。”

“困擾？”景恪不怒反笑：“蘇二姑娘一開始便打着将我蒙在的想法，無論是蕭淮之一事，還是後來的其他事，你處處有所保留，卻希望我對你無所保留？蘇二姑娘，天底下沒有這麼好做的買賣。”

“我自認為目前沒有傷害過蘇二姑娘的任何利益已經夠仁慈了，否則我還有其他千千萬更直接的手段叫這門親事不成，而不是陪你繞着彎的演一出戲。”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蘇以甯終于擡起頭來：“蕭淮之的事我無可奉告，至于我的有所保留......我至少不是在與人約定好的事上出爾反爾，既然一開始就不是誠心合作，殿下當初就不該抛下橄榄枝，做空頭承諾。”

一時間空氣中都充滿了火藥味，二人都不在講話，生怕一出口說出什麼難以挽回的傷人話語。

最終蘇以甯率先受不了沉默的氣氛，緩緩開口道：“我阿姊年後就要成婚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景恪頓了一下，迅速想起印象裡好像是有這麼樁婚事，蘇家長女同新晉的狀元郎有婚約，卻因為男方喪期未過，一直拖着。

想明白前因後果，他看向眼前少女執拗的神情，眉頭微挑，一副那又如何的模樣。

蘇以甯心頭頓時湧起一陣深深的疲憊，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去和從小在皇宮中長大，壓根就沒有親緣概念的景恪去解釋。

起初蘇以甯也想過鬧得大些，最好鬧得人盡皆知，叫這對狗男女付出代價，可她最後還是止住了這個念頭，不是為了顔面，更不是因為心軟。

而是她看到了蘇時語。

就在她剛醒來就那天晚上，蘇禹和她被罰跪祠堂的那天晚上，蘇時語偷偷端來了一碗冰酪，昏暗的祠堂内，蘇時語就像是一束光，照在了她身上。

蘇以甯壓下心中的疲憊，嘗試解釋道：“我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她帶來不好的影響。”

“如此不是正好可以試探一下男方态度。”景恪稍微收了收先前的淩厲，态度有所緩和，卻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若沈家因幾句風言風語就要退婚，正好證明孫文懷不過是個目光短淺，不堪托付之人。”

“......”

話音剛落，蘇以甯像是炸毛的貓一樣盯着景恪：“所以我還要謝謝你把我蒙在鼓裡耍了一圈？”

她完全收回了剛才想和景恪好好溝通，試圖說出自己心裡想法的念頭。她現在才意識到，自己和景恪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可笑的是自己之前竟然真的将他當成了合作夥伴，當成了好朋友，甚至是當成了自己人。

景恪滿不在乎的态度刺到了她，連帶着蘇以甯說話也帶着火，氣氛又劍拔弩張起來。

正巧花廳處溜出來個人，似乎沒瞧見這邊的怪異氣氛似的，大咧咧走過來。

“我說你怎麼這麼慢，原來是在這裡聊起天來了。”蘇禹一把攬過蘇以甯的肩膀，又笑嘻嘻看向沒什麼表情的景恪：“你倆交情何時這般好了？竟聊的熱火朝天的。”

景恪沉默的看着二人，神色莫名。

“我們不熟。”蘇以甯拍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漠道：“殿下身份尊貴，自然不會與我有什麼交情。”

蘇禹這才察覺出二人之前氣氛不對，他腦子一轉，想起二人第一回見面時景恪假冒身份的事，“二妹妹，還記仇呢？”

“？”蘇以甯緩緩看向蘇禹。

“算起來當時也就在這庑廊下，你倆第一次見面時三殿下同你說他姓柳，是不是還在記這個仇呢？”蘇禹拿胳膊輕輕頂了頂蘇以甯的後背，“今日發現他是三殿下，吓一跳吧？其實當時在這庑廊下他說自己是柳三的時候，我也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