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内外的悲歡并不相通,阮牧年咬着蘋果,電話那頭是女孩爽朗的笑聲。
“總之,話我帶到了,地點是學校新教學樓頂層,别走錯了。”
“好,”阮牧年點頭,“正好上完課就可以去晚自習了。”
“唉,也不知道張老師怎麼想的,”程抒晴說,“不過,國慶作業你做完了吧?”
“嗯……”阮牧年遲疑了一下,“還有一半。”
“不應該啊,以你的速度,三天了還沒寫完嗎?”
以他的速度,一天就能寫完。可問題是從放假到現在他一直處于焦慮狀态,哪兒有心思寫作業。
其實一個字都沒動,但之前在學校用眼睛做了一半,姑且算是寫了吧。
“哈哈我跟家人出門玩了兩天,”阮牧年敷衍過去,“明天會寫的。怎麼了,有哪道題不會?”
“很遺憾,我都會哦,”程抒晴說,“不過我在卷子裡看到一道眼熟的題目,我感覺這次競賽可能會考……”
跟對方讨論了一會兒競賽考題方向,那邊有人喊了程抒晴一聲,電話就先挂斷了。
阮牧年扔掉變黃的蘋果核,往陽台看了一眼。
沒人。
奇怪,剛剛桑群不是去洗衣服了嗎?什麼時候離開的?
阮牧年光着腳下了沙發,跑去卧室一看,人在床邊坐着呢。
“桑桑,”他扒着門框甜甜叫道,“吃水果。”
桑群頭也不擡:“你自己吃。”
“說好一起補充營養的呢,”這人背對着他幹什麼,阮牧年走過去,“我都給你洗好了……”
看清桑群手裡的東西,阮牧年愣了一下。
“我的衣服……什麼時候破了個洞?”阮牧年震驚。
桑群輕咳:“……老鼠咬的。”
阮牧年依然瞪着眼睛:“什麼?”
桑群找補:“……毛線松了。”
阮牧年欲言又止:“你……”
桑群負隅頑抗:“不是我幹的。”
阮牧年:“……”
就是你幹的吧!
“為什麼?”阮牧年受傷地問,“你還在為下午的事生氣嗎?桑桑,我真的很對不……唔。”
“沒,”桑群趕緊捏住他的嘴,“不準道歉。”
阮牧年:“唔唔。”
桑群看着他,平時嘴不大,現在捏起來倒是挺有趣的,扁嘟嘟的,有點可愛。
不對。
哪裡可愛了,明明前不久還在氣人。
桑群頓時收回手,繼續剛才的工作。
指尖纏着線尾熟練地打了個結,剪斷多餘的線,又打了個結,準備從另一處下針。
阮牧年沒再深究,乖乖在他旁邊坐下。
很久沒見桑群做這種手藝活,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娴熟,對方的手指勁瘦修長,挑線翻飛間十分靈活。
他正出神看着,而桑群能感受到身邊的目光,手指有些僵硬。
出針,疊縫,旁邊人存在感很強,思緒不禁随之紛亂,看也沒看就一針下去。
阮牧年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怎麼還往手指上紮?”
桑群定睛一看,針尖跟他的手指擦肩而過。
“……縫快了,”他輕輕掙掉阮牧年的手,繼續縫,動作慢了不少,“你……該幹嘛幹嘛去,别老在旁邊盯着。”
“我想看你幹活。”
“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的呀,”阮牧年沖他笑了笑,嗓音很軟,“桑桑一直都很好看。”
……馬屁精。
桑群:“呵。”
雖然語氣不算太好,但至少沒有繼續趕人了。
阮牧年接着心安理得地觀看。
期間跑出去了一趟,回來手裡拿着一隻削過皮的蘋果。
他捏着蘋果兩頭,抵到桑群唇邊:“啊——”
桑群目光沒移,順着感覺咬了下去。
上唇接觸到什麼溫熱的東西,他正在想那是什麼,就聽阮牧年啊了一聲。
他換了隻手拿蘋果,指尖在唇邊擦了擦:“咬到我手了,濕濕的。”
桑群動作一僵,看他若無其事地舔了舔嘴唇,把蘋果重新遞過來:“再吃一口?”
上唇忽然變得滾燙,像混着麻椒的熱油,而引起一切的是面前這隻毒蘋果。
遞出蘋果的邪惡男巫還笑眯眯地看着他,歪着腦袋施展誘惑魔法:“桑桑?”
這一次,他無需反複确認,就聽清了胸腔裡那嘈亂的如擂心跳。
少年靈動的眉眼在室燈映照下額外顯得溫潤,時至如今,他的睫毛依然細密纖長,光投下的陰影卻遮不去他眼底的流光。
這樣的少年,他從4歲看到17歲,那麼熟悉,那麼靠近,本該習以為常,卻次次在對方身上感受到更多悸動。
桑群動了動唇,嗓音有些泛啞:“你……”
阮牧年渾然不覺,隻道:“啊,我洗手了,兩隻手都洗了,你看——”
張開的手指縫裡還殘留着水迹,他把手掌湊到桑群面前,笑着說:“真的洗了哦,你不要嫌棄。”
桑群抿了抿唇,輕輕按下他的手腕:“知道。我……待會兒自己吃,你去把蘋果切片了,放碗裡,加鹽,包保鮮膜。”
“不用這麼麻煩呀,”阮牧年沒動,“我喂你吃。”
“……不要,”桑群别過臉去,藏在鬓發下的右耳有些燙,“你在這影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