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挽雲上午上完課下午帶兩個徒兒一起讨論項目。他看了張碩司提交給他的想法和建議,大多都是成本數值,建成後使用年限,投資、運營成本的預算,而且算出來的數值跟他之前算的沒有太大偏差,當他翻到最後兩頁的時候更是有點驚訝,因為他做了這個項目公益開放場館帶來的潛在消費費用,在他拿到這個項目之後也進行了忍不住問:
“你本科學的什麼?”
雖然在面試的時候問過了,但是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财務管理。”
噢,那也難怪了,紀挽雲想。
接着到藍雪童的,她彌補了張碩司的短闆,大多是從宏觀的文化影響力和對傳承來寫,同時還出現了很新奇項目設置,比如VR沉浸式體驗曆史變遷,以“沙堆”形式直觀感受當地自然環境變化......
紀挽雲看完感覺收的這倆徒兒簡直就是互補了,而且他的一些點子也跟兩個有相似之處。又再讨論了一會兒之後他把這個項目的最大緻的任務交給了他倆。
剩下的一些細節和要打磨的部分就由他來完成,散會前他還叮囑了倆人有什麼需要或者疑惑可以跟他講,能幫到的他一定幫。
兩個徒兒點點頭。與其說他是他們的導師,倒不如說是他隻是他們學習路上的引路人。
“再見,紀老師。”張碩司和藍雪童說。
紀挽雲遲疑了幾秒,腦海中閃過江逸叫他“紀老師”的聲音,笑說:“我不比你年長多少,叫我哥也行。”
“行。”
今天晚上江逸還是在校門口等他,仿佛一切都成了習慣一般。他打算這周末去别的店看看,買輛價格合适切性價高的車回來代步就行。
剛系上安全帶平常跟他關系鐵的溫洺就打了電話過來。
溫洺:挽雲,周三要出差去貴陽開會,周五結束,通知我發給你了記得回複一下登記人數。
紀挽雲一聽到出差不情不願地說:“好,謝了。”
“我還有事先挂了,有時間聊。”
車内很安靜,江逸很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内容。
“周三什麼時候出發,我送你。”
“......紀挽雲打開了手機一看會議上午十點鐘,最早的一趟航班六點鐘。又是淩晨趕路,想想就心累。他靠在座椅上懶散地歎了一口氣,“淩晨四點半出發。”
“好。”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江逸就常常出差趕最早的飛機和最晚的飛機,但他整個人還是看起來精氣神十足。紀挽雲就不一樣了,視出差為天敵,出差往往伴随着飲食、作息全部被打亂,人跟焉了一樣。
“你以前出差的時候不覺得累嗎?”
“累。”江逸毫不猶豫地應聲。
但一想到我的努力能夠讓我們在一起不被帶有任何偏見的眼睛看待,這一切都值得;一想到你還在家裡等着我回去,這一切都值得。這些話僅僅到了咽喉處,很快又被他藏進心裡。
紀挽雲扶額苦笑,“我以為你不會累呢,畢竟出差一次帶你帶來的價值.....”
車子緩緩停在小區門口,江逸沒有把車門打開,轉頭眼裡帶着一股無名的失落感看着紀挽雲,聲音很沉,聽着卻像在發抖,“挽雲......我在你心裡的形象就是一個薄情勢利的人嗎?”
紀挽雲渾身像被電流擊過,接着被無情地推入深海裡,脊椎骨湧上一陣陣寒意,眼底倦意很快變為心疼,心頭像是被打了死結的麻繩擰巴。
江逸真的是一個完全薄情勢利的人嗎?
他有點摸不着頭腦了,腦海源源不斷想起認識不久後他常常陪着他去少年宮和文化館做志願者的場景,想起他從來因為哪次飯做的難吃就浪費糧食,想起他們在車站遇到患重病女孩他全額資助治病的場景。
可是如果他不是,為什麼他不願損失一厘一毫去資助個貧困地級市文化館的建設都不願資助?如果不是,為什麼他不支持他文化方面深耕?對紀挽雲來說誰都可以不贊成,但是唯獨江逸不可以。他是他的愛人,如果連自己的愛人都不贊成自己的事業,他們之間又有什麼繼續往前走的信任和支撐?如果不是,為什麼他要變相勸說自己跟他在那個他極度厭惡的金錢場上奪利?
在蘭州再次遇到他的時候紀挽雲能夠明顯感覺到他變溫和了許多,對人沒那麼冷了,會生活了,他也在用力地學會共情。紀挽雲像是在哽咽着,遲遲說不出話,不知道僵峙了多久,他紅着眼啞聲說:“......不是。”
江逸死灰的眼裡頓時亮起光,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理智的岸堤被洶湧的潮水一擊而潰,他從側邊将他擁在懷中,撲面而來的是他兩千個日夜裡最眷戀的味道,抱的越來越緊恨不得是要把他揉進自己的心窩。
紀挽雲沒有把他推開,同樣的,他也很想念倆人的相擁時隻有彼此的歸屬感和安全感,把手放在他腰肢間緊緊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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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過,紀挽雲帶着漫天怨氣地起床洗漱背包下樓。這會兒時間還太早連早餐店都沒開始營業。
他剛好出小區門,江逸也到了。
在那一晚上克制不住内心情感的相擁之後他總感覺倆人之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在逐漸加強,導緻他剛上車系上安全帶後整個人都處在一個極其不自然的狀态。
他心裡不斷默念着趕緊走趕緊走,不想待車裡了。
江逸還沒發覺出他的小動作,小心地打開手邊袋子拿出兩個便當盒給他,“剛做好的早餐。”
紀挽雲微微一愣,“啊,謝謝。”雙手接過後放在自己的腿上再打開。一份香煎牛扒,溏心蛋和一份全素的三明治,還有一小杯玉米汁。
牛扒被剪成了小塊溫度剛好能入嘴不燙,玉米汁是燙的。他瞧了眼時間:4:21,那江逸可能三點半就起來了。他皺了皺眉,“那你吃過了嗎?”
“沒,送你回來之後跑會兒步再吃。”
“......好。”紀挽雲低聲說,再打開了車窗默默地吃早餐。他乳糖不耐受,平常早餐最喜歡喝玉米汁,水果玉米自帶淡淡點甜味,那甜度對他來說剛好,除此之外玉米的飽腹感也比較強。
淩晨的街道很清冷,少有幾輛來往的車子和街邊路燈下的環衛工人在給這個城市做美容。涼風吹的很舒心,仿佛他不是去出差,而是去某個地方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