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黃大人,從五品官員,官職不高,但是作為監察禦史檢查百官,也不可小觑。
“大庭廣衆之下,林小公子還是有些廉恥之心比較好。”
李瑞對宋嬰投向感激的目光,謝了兄弟。
黃大人也就是易了容的宋嬰,他此刻可嘔心極了,藏在袖子裡的手早已攥成了拳頭,修剪整齊的指甲在手心嵌出了深深的紅印,關節用力的發疼。
在他眼裡就是一條野狗正抱着他的小瑞,還要把發着惡臭的狗臉湊到他小瑞的臉上,小瑞難受的表情讓他簡直想不管任務,即刻打殺了這條惡犬。
上位也傳來了聲音“黃愛卿說的也不無道理,林愛卿,年輕人還是要節制些,還是說,邊疆的軍妓太少了?”
林聲臉上一絲動容也沒有,臉皮厚的堪比城牆,但李瑞卻察覺到了他的松懈,連忙抓住機會掙開他,站到了一旁,離他遠遠的。
林聲懷中一下子空落落的,他遺憾的摩挲着剛剛按着李瑞的手指。
樂聲又響起了,又有新的表演登場,可沒人再有心思欣賞了。
宴會結束後,李瑞如願上了林聲的馬車,他坐在角落警惕的看着林聲。
林聲則大大咧咧的敞着腿,抱胸靠在車壁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李瑞。
李瑞受不了他的目光率先移開視線。
“小啞巴?”林聲用興味的口氣開口。
“騙人的吧?上次見你時還隻是小瞎子,這回見怎麼就又瞎又啞了?”
暴露本性了,李瑞不屑的斜眼看他,反正諒他也解不開宋嬰點的穴。
“幹嘛這麼看我,生氣?你騙我騙得還少嗎?姑娘?”最後兩個字被他說的意味深長。
林聲放下一直抱着的臂,彎腰靠近李瑞,狹小的車廂裡兩人的距離不斷縮小
“你是男的吧?”雖是反問卻笃定極了。
李瑞驚訝的挑了下眉,他在樂坊待了這麼多天都沒被發現,這二傻子居然這麼快就發現了。
林聲也看出了李瑞的吃驚,自得的哼哼了一聲“你這僞裝也太低劣了,隻有眼瞎的人才看不出來。”完全不提一開始喊男裝的李瑞叫姑娘的事。
“……”李瑞抽了抽眼角。
“說吧,這麼處心積慮的想接近我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林聲眼中閃着探究的光,大腦飛速運轉。
來殺你爹,李瑞面無表情的在心裡答道。
林聲眯着眼睛打量李瑞,看着看着自己到移開了目光,扭過頭不是很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同時心中浮現出一個答案,可能也隻能是這個答案了。
“你是來勾引我的?”
李瑞一聽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林聲看到李瑞一副被拆穿的驚慌樣子,更加确定了這個答案,畢竟,他這麼風流倜傥,英俊潇灑…,他閉着眼想了一會詞,對了!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想來在城門口就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了吧。
林聲貌似無奈的扶額“你喜歡我,直說好了,我又不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說完還歎了一口氣,似是真感到苦惱了。
他掙開眼看着李瑞,眼中本還帶着無奈,但越看李瑞他眉頭又鎖緊了,目光中的不認同快溢出來了“還穿女裝騙人。”
李瑞的表情越發麻木,随便你說吧,你開心就好。
“還到那麼多人面前跳舞…”
林聲本想多說幾句,但見着李瑞一副驚喜過度,木呆呆的樣子,心裡又柔軟了下來。
“…算了。”林聲嘟囔一聲,暼到李瑞露着的肚子,随手把李瑞的上衣往下拉了拉,别着涼了,晚上拉肚子。
卻發現這衣服遮了上面露下面,遮了下面露上面,顧頭不顧腚。
他心裡又是一陣煩躁。
“說到底,還是你太蠢了!”他氣不過還是罵了一句,說完就開始解外衣。
李瑞低頭看着身上的外服,心裡盤算着,他知道他打不過林聲,但是用袖箭偷襲的話還是有很大概率會成功的。
李瑞撫着纏在袖箭上的金銀,要不要偷襲他呢?被毒袖箭射中,他必死無疑,可李瑞沒想過要他死。
“以後你不用這樣了,我會對你負責的。”林聲扶着臉看向窗外。
“還有…,我會考慮的…”他臉上漸漸紅成一片,放在膝蓋上的手蜷着,餘光偷瞄着李瑞的表情,卻發現李瑞還在愣愣看自己給他的外衣。
林聲立馬就覺得有些心疼了,一件外衣,他就能這麼受寵若驚嗎?
其實李瑞隻是在思考要不要偷襲他而已,低着頭是因為宋嬰說想偷襲的時候不要看着那個人,容易暴露殺意。
李瑞終于想好了,不偷襲他,于是擡起頭,他倒是沒聽剛剛林聲在叭叭什麼,看見林聲也在看他,他張嘴“說”了一句謝謝。
謝謝你的外衣,讓我晚上不用竄稀。
雖然他本來就不會竄稀吧。
“謝什麼,以後都不用對我說謝,還有,我不是開玩笑的,我是認真的。”林聲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他直視着李瑞的眼睛,不管是一見鐘情,還是見色起意,他都認了。
“我會幫你治好喉嚨和眼睛的,你放心吧。”
李瑞笑了一下,那謝謝你哦。
……
白月高懸,夜天照舊黑,地上月光一片,影子卻黑黑。
“小嬰哥,你别急,他們馬上就進入我們的埋伏區了。”陸西山安慰着宋嬰。
“不急?我怎麼能不急,你沒看見林狗那副急色的樣子嗎?小瑞他…”宋嬰一雙眸子裡滿是擔憂急切,像是丢了心愛的孩子一般。
“還有你,攪什麼渾水?小瑞現在落到林聲那狗東西手裡,也有你的份!”宋嬰朝一旁的蹲在地上的另一個人罵道。
“你才是狗吧,主人丢了,就随便朝人犬吠。”那人不屑的輕嗤一聲。
宋嬰還沒有什麼反應。
路西山就已經甩出玄鐵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他微微啟唇“道歉。”聲音寒冷刺人。
漆黑的夜裡寒風凜凜,陸西山的馬尾随風飄蕩,如一把出鞘的利劍。
那個人投降的舉起手“好好好,是我說錯,對不起行了吧?”
“陸大人快饒了我吧。”
陸西山沒說話,隻是卸了支撐着刀的力氣,加大了施壓的力道。
那人被壓的冷汗津津,膝蓋彎曲發抖,咬着牙不跪下。
“小西,别理他了,準備好把小瑞搶回來。”
陳君意眼前光一暗,黑刀遮月,陸西山利落的把刀插入背後的刀鞘中,走到宋嬰身邊。
被落在後面的人揉了揉被壓的刺痛的肩,眼中屈辱的仇恨被月光照的白亮。
總有一天!
陸西山沒有再看他,隻看着下面的兩個轎子,腦海中瞬間判定前面的是林忠的後面的是林狗的。
他們輕巧躍下房屋,匿于黑暗中,等候着最佳的時機,陸西山反手握住刀柄,蓄勢待發。
石頭碰地之時,黑影如夜貓竄出,刀鳴劍響,轎子被砍得千瘡百孔,兩波人已經打做一團。
李瑞在聽到外面刀管碰撞的動靜就知道是宋嬰他們動手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李瑞發現了,林聲自是也發現了,他飛身出去之前,先叮囑了李瑞不要亂跑。
李瑞馬上甩開窗簾,反身踩上窗棂,借力飛了出去,落地時,回頭看了一眼,飄蕩的窗簾後林聲睜着眼呆呆的看着他。
很好,沒跟上來,李瑞松了一口氣,回過頭搜尋着宋嬰他們的身影,手上扒着那些礙事的珠串,把最後一塊綢帶解了下來,他甩了甩手臂,舒服多了。
就這麼會兒功夫,李瑞已經跑出很遠了。
宋嬰從亂戰中脫身出來,一身黑衣,黑發低束飄飛,眸中卻映着月亮,且絲毫不曾動搖地直直朝他眼中那奔跑的月逐去。
林聲從驕子裡飛身出來本想去追李瑞,卻看見被圍攻的親爹,他咬了咬牙,派了個人去追李瑞,他轉身去幫他爹卻迎上了剛脫身的宋嬰。
長纓獵獵,槍頭如星。
絲網恢恢,疏而不漏。
兩人打的不分伯仲,難以脫身,心裡也都是同樣的憂急,都恨不得下一招就把對方給滅了。
那邊的林忠越打越心驚,這些人都是從哪冒出來的?!都是十分的訓練有素,極為難纏,特别是那個拿着黑色大刀的,身形并不魁梧,那把大刀倒是使得如臂驅使,他好幾次都是險險躲過。
還有那個耍着詭異絲線的,細絲本來就難以看清,在夜裡更是如同毒蛇入鼠窟一般,摧枯拉朽般的把他的人都切的七零八碎的,運氣好的,被切掉手臂腳腕,倒黴的整個腦袋都被切下來,徹底沒救。
有些人打着打着,腳就沒了,倒在地上還未發出慘叫,就被人補刀殺死。
林忠又一次被刀擦着下巴躲開,腳下卻踩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一隻帶着戒指的手。
是林淵的。
林忠幾乎是瞬間聯想到,那是他戰友的兒子,他頓時心神大震,被人尋到了機會,一刀砍在胳膊上,血液噴湧而出。
這些人一看得手,馬上就撤走了,放哨的人來信,皇宮來人了。
林聲即便是殺了不少敵人,但依舊被擋在外圍救到不到林忠,他此刻扶着林忠,隻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逃走。
“刀上有毒,快送我回林府…”林忠咳出一口血,快速說着。
林聲背上林忠,帶着剩下的殘兵向林府奔去。
李瑞在黑暗中奔跑着,聽到了身後細微的腳步聲,他啧了一聲。
躍下房屋,隐入黑暗中,追趕的人緊随其後,也跟着一躍而下,卻隻看到了地上的一件外衣,暗罵一聲中計了。
李瑞借着外衣的遮擋,躍進了另一處巷子,雖然暫時擺脫了追兵,李瑞心裡沒有絲毫松懈,他和追兵其實不過一牆之隔,這處巷子貫通彎折,說不定越過哪個轉角就貼臉了。
李瑞繞過一個又一個轉角本以為跑的夠遠了,但身後的腳步聲依舊是陰魂不散。
他正煩着,埋着頭往前跑時卻在注意到牆邊有兩顆腦袋,這大半夜的居然還有兩個小孩卧在這睡覺?李瑞眉頭一皺,奔跑的姿勢緩了下來,卻瞥見了旁邊一個能裝下一個大人的竹簍。
李瑞頓時不想其他,擠蹲到那兩個小孩中間,端起竹簍蓋在他們身上,手順勢捂上他們的嘴,那兩個小孩本就睡得不深,李瑞這番折騰自是驚醒了他們,瞪着大眼睛看着李瑞。
李瑞無聲地比了一個嘴型。
安靜。
外面的腳步聲沒有停留,快速略過這裡,那兩個小孩也瞬間明白了,點着頭示意自己會安靜。
李瑞聽到腳步聲消失,吐出一口氣,這才有精力注意這兩個小孩,已經進入初秋了,他們卻還穿着夏裝,兩張小臉都凍的發紫了。
李瑞低頭看了眼自己,嗯,好吧,自己比他們還不如呢,心裡不禁苦哈哈一笑,便往頭上摸了一把,摸下來了一把珠钗銀钗,脖子上還有些金銀玉環,手臂上的臂玉環,而腳上的鈴铛已經被他扔了。
他把這些東西抱在他們面前,來吧,喜歡什麼挑吧,當做謝禮也當做歉禮。
突然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裝變态抱着,外面還有壞人竄來竄去,他們肯定快吓尿了吧,天氣這麼冷,褲子要是濕了多難受啊…
李瑞歉疚地又嗯呢嗯呢地說快拿着啊。
那兩個小孩對視了一眼,大一點小聲說“給我們嗎?我們不要。”
不要,是不喜歡嗎?李瑞感到有些頭疼了,隻得又把身上摸了個遍,找到了一個漂亮的,一對玉耳環,水滴狀,上面什麼都沒有,青綠色,李瑞覺得很漂亮。
這下總該喜歡了吧。
李瑞把東西塞進他們懷裡,那對玉耳環,一人一個的塞進他們手裡。
李瑞看着他們傻乎乎的樣子,摸了摸他們的臉,對他們笑了一下,加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