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風聲和煩人的人聲。
“喂,喂,傻了嗎你?谷主在那邊等着呢,快想想說點什麼來求饒吧。”景翳單膝跪在那個洞旁邊,低下頭嘲笑地看着手裡提溜的笨蛋,但是這個笨蛋卻懶得鳥他。
李瑞眼神不經意的落在騷紫男身後,瞳孔頓時縮小,一副驚訝至極的樣子。
“你怎麼來了!?”
騷紫男手頓時一松,轉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回過頭時,發現李瑞已經做着鬼臉跑遠了。
他站起身後卻沒急着追,反而抱着胸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瑞跑遠。
李瑞看着他這副樣子,心下奇怪,沒想明白,但這條路肯定不能走了,李瑞正要換個方向跑,前面就撞上了什麼東西,李瑞被震後退幾步,捂着撞疼的鼻子,看向擋道之人。
他臉上一如既往是沒什麼血色的,甚至可以說他整個人都是淡的,但肅靜寡淡的底色更顯的他桃色的唇和看着純粹卻又無情的琥珀色眸子,透出一股子帶着豔的仙氣。
此刻,這琥珀眸子正靜靜地看着他,像是鋪天黑暗即将到臨前的靜谧黃昏。
李瑞咽了口口水後退一步,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不是說很忙嗎?為什麼還有時間來抓他?血妖真就這麼有用嗎?
“出來玩過了也該開心了吧,走吧,和我回去。”少年看上去并沒有生氣,臉上的表情也看不出絲毫要懲治李瑞的痕迹,他擡步向李瑞走去,放在身側的手也向李瑞伸出。
似乎發生的一切又要被他粉飾過去。
李瑞看着面前那隻向他伸出的手,猶豫了片刻,還是妥協的擡起了自己的手。
少年見此,眼中閃過笑意,手臂更伸遠了些,其實隻要他願意和自己回去,等平息了這次風波,下次再帶他出來玩也是不是不可以的。
可電光火石之間,黑影速速,幾發袖箭射出,直指緻命處!
李瑞腳下輕功運起,繞過少年,往森林深處跑去,他知道地宮是在藥谷後方而非中心,而地宮背靠的就是一處險山,也是藥谷的邊疆。
他選擇從這個方向逃也是因為如此。
而這些,都是白毛煞自己告訴他的,李瑞不覺得這樣的人會騙他,其實李瑞是覺得他不屑騙自己,因為他壓根就不覺得李瑞能自己逃出去。
李瑞想想他剛說的話,心裡冷笑,去你的,這算是玩過?你最好也是這麼出來玩的。
回頭看向仿佛成了雕塑的白色背影,嘿嘿一聲,剛剛幾針能射中幾發那還真不好說,畢竟時間太少,不過,李瑞扭過頭,目光堅定看着前方,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一抹柔軟的白色忽然落進李瑞的視線,是雪嗎?不對,現在是春天啊。
原來是花,李瑞看着漸漸濃郁的白綠,他跑進了一片梨花林了,他擡頭望着滿樹的梨花晃了神,莫名有一種該死的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一瞬的記憶他還未曾抓住,背上傳來的疼痛就切斷了他的思索,下巴狠狠磕在粗糙的樹幹上,雙臂一下子給幹脫臼了,李瑞揚起痛到扭曲的臉,一片梨花落進他的視線。
“我操你大爺的!痛死了啊!”李瑞大吼大叫着,像一條被抓住的野狗。
李瑞還沒罵夠,就被打暈了。
白發少年垂眸看向懷裡難得乖巧的李瑞,半晌,伸手揮開了李瑞頭發上的那片梨花。
16.2
李瑞一恢複意識,就聞到了一股香味,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濃度。
李瑞面無表情的掙開眼,看見了熟悉的高高的天花闆,上面九尺寬的金雕刻鳳凰正仰首啼叫,雕刻繁複奢侈至極,但還是能看出來那隻鳳凰困于小小圓井的憤怒。
呵呵,還有件不熟悉的。
感受着分外無力的身體,看來這次是真給他灌了十碗啊,連根小拇指都擡不起來呢。
李瑞在血池裡躺了一會,發現身體漸漸的有了力氣,他先轉動了下腦袋,四周沒看見有人。
腦袋旁邊放着幾枝梨花,新鮮的,不知道他睡了多久,但應該挺久的了 ,畢竟血都凝固了,而且水位和當初比起來的淺太多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想節約糧食吧,哈哈。
李瑞笑似的抽了抽嘴角,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感覺到手可以動彈之後,李瑞強撐着坐了起來,腿還沒知覺,淹在血裡動不了。
視線落在那幾枝梨花上,緩緩伸出手拿起一支,然後把花從上面摘下來,這些動作,對現在的李瑞來說還是太勉強了,他的手都在發抖。
他看着手裡潔白的花,聞了聞,嫌棄地拿遠了些,這花好臭,想了想,撩了一把血淋在上面,血把白花壓的擡不起頭,看着就讓人開心,李瑞玩了一會就把花抛嘴裡吃了。
你别說,甜滋滋的。
李瑞又拿了一枝花,如法炮制又做了一個草莓醬梨花小蛋糕,捧在手裡欣賞了一會兒,就又往嘴裡塞。
就在李瑞玩的不亦樂乎的時候,門開了,淩亂的腳步聲漸漸近了。
白發少年瞧見李瑞時,李瑞嘴裡正叼着他的梨花。
黑壁血池裡是一抹活色生香的鮮白,微微上揚的鮮紅嘴唇咬着梨花的花瓣,猩紅的眼睛斜睨着看向他。
那是昏暗地宮裡唯一有色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