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是豬食?
豬吃的,人就不能吃了嗎?到底什麼不同呢?泥土我也吃過,石頭我也吃過,樹皮我也吃過,不同的東西放在嘴裡的感覺是有些不一樣,但是能吃飽不就行了嗎。
不吃飽的話,就不對了啊,每個人都該吃飽,我吃不飽,那不對。
搶我的糊糊的人,他讓我吃不飽了,他不對,所以我殺了他,說起來,谷主就是因為我殺了那個人才選中我的,這麼看來,我果然是對的了。
後來,谷主告訴了我,我才知道是不一樣的。
原來,吃豬食是一種羞辱,羞辱?那是什麼,我不清楚,但那大概是非常痛苦的吧?他們想讓我痛苦?
看來吃人吃的飯才是對的,沒人說這是羞辱,這是對的,看來我得吃飯了。
但是谷主經曆的我沒經曆過,這肯定非常痛苦吧,肯定不是我所能想象到的那種痛苦,為什麼他要經曆這種痛苦呢?這不對。
藥谷裡常年彌漫着霧氣,那天卻是個明朗的一天,谷主又把他從萬蛇窟裡救了出來,小小的谷主背着他,在晚上,我卻清楚的看的到他脖子上的掐痕和一些莫名的痕迹。
我知道谷主其實并不懂右護法對他做的到底是什麼,我其實也不懂,但我知道右護法對谷主做的事是不對的,所以我就告訴谷主右護法對谷主的事是不對的,我告訴谷主我會幫谷主的。
谷主當時笑了笑,沒說話。
我當時并不能理解這個笑容,直到許多年後,因為一個人的出現,我明白了。
谷主他确實不懂這些事的意義,但這和他想為此殺掉右護法并不沖突,他當時的笑容是天真的也是自信的。
在他的意識裡他殺掉的并不是一個侵犯他的人,而是一個壓在他頭上奪權的人。
我殺掉的不是一個侵犯谷主的人而是一個把我扔到萬蛇窟裡四十七天的人,對,四十七天,這還是谷主告訴我的,他記性真的很好。
是的,我幫了他,我也是懲惡者之一。
那四十七天也讓我的資質上升了不少,谷主對此很滿意,我也很滿意。
我當上了左護法,左護法袍是一身紫色的衣服,我很喜歡。
這個谷裡隻有我一個護法,我也很滿意。
谷外的人他們大都心懷鬼胎,不僅觊觎藥人,還觊觎藥谷,可他們難道不知道藥谷是谷主的,藥人也是谷主的嗎?
居然想搶奪谷主的東西,這都是一群怎樣的壞人啊?
也情有可原吧,畢竟他們也不知道谷主是個怎樣的好人,不知道谷主殺了右護法,更不知道谷主救了我。
谷主教過我,藥谷是他的東西,我也是,這裡的所以東西都是,所以但凡有誰要動他的東西,我都不能絕不姑息。
曾經就有一隻無知無畏的蝴蝶采了藥田裡的花就要大搖大擺的飛走,這怎麼可以?我憤怒之下,把它捉回來放回藥田裡了。
谷主沒有誇獎我,他掐死了那隻蝴蝶,但谷主似乎并不是故意的,他呆呆地看着手心裡的蠕動的蝴蝶碎肉,叫我治好它。
我努力了一陣,可該死的,它居然敢徹底不動了,它難道不知道它是谷主的東西嗎?
但是我知道蝴蝶是對谷主有用的,這就是它為什麼活,隻要讓它有用起來就可以算它活着了吧。
所以我把它埋到藥田裡當養料了。
我和谷主說了我這麼幹的原因,他看着那塊埋着蝴蝶的土,問,這塊田種的什麼?
作為左護法的我當然知道,是血月花!
後來花開了,我帶着谷主來看,他蹲下來盯着這些花看,衣服都被泥土弄髒了,真是該死的泥土,難道不知道這是谷主的衣服嗎?但是他笑了,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他笑。
他說,真漂亮。
所以說,死蝴蝶是活着的了。
我以為我們的日子就會這麼下去。
但别忘了,我可是一個卧底啊,那天在梨花林碰到的那兩個聽雨樓的人,其中一個人塞給了我一封信。
原來我有父母,是被藥谷的人所殺的,裡面說我對聽雨樓非常有意義,是十年大計的最重要人物,原來我叫秦真,對啊,我叫秦真。
我記起來了,我的父母在臨終前,告訴我要好好效忠聽雨樓,我太年幼了,當時隻顧着哭泣與害怕,但是現在我想起來了。
我叫秦真。
但是那又怎樣?我現在叫景翳。
谷主救了我,谷主殺了畜牲不如的右護法,谷主給了我名字。
谷主是對的。
這群人難道不知道我已經是谷主的了嗎,難道不知道藥谷是谷主的嗎?他們都錯了,爹娘也許是對的,畢竟那個時候藥谷還不是谷主的,但是現在藥谷是谷主的了,他們這群死人想搶藥谷?還是和我爹娘一樣變成不會動的死人好了。
到聽雨樓十年大計時我早就想好了假意配合他們,在關鍵時刻反水滅了他們的。
可是,谷主居然不是對的,他居然和那個畜牲不如的右護法一樣對别人做了他曾經承受的罪惡。
右護法是錯的,谷主和右護法做了一樣的事,所以谷主也是。
谷主也是錯的了。
那他景翳還是對的嗎?那些人還是死的嗎?難道那些人其實是活着的嗎?谷主不是對的,那什麼才是對的?
他到底是誰?
不對,他到底應該是誰?
是誰才是對的?
我要對。
所以,我不該是錯的。
谷主是錯的,那麼景翳是錯的了。
我不該是景翳,我該是秦真。
我按照聽雨樓的計劃做了很多本來不打算做的事,在最後關頭他偷襲了谷主,很成功,但他也被谷主差點打死了。
谷主當時的表情似乎沒什麼意外,隻是看上去很生氣,我當時竟然看出來了他不是為了我的背叛而生氣,而是為了失敗而生氣。
就是當時,我豁然明白了,他的那個笑容的意義。
雖然谷主沒有問他,但是他自己說了,他的名字叫秦真。
谷主沒有多看他一眼,也沒有對他的話有這麼反應,隻是脫掉外衣,止了血,換了身衣服,看他離開的方向似乎是去了地宮。
對對對,那隻血妖,他是聽雨樓和藥谷做交易的籌碼,他被聽雨樓抛棄了。
聽雨樓為了奪取藥谷,把血妖丢給藥谷折磨,讓他受到罪惡。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哈!
他們都錯了!
我不應該是景翳,我同樣不該是秦真。
我就是我!
我是對的!
我要對!
于是我又開始殺起聽雨樓的人,我又見到了那個梨花林給我信封的人,他還是那麼強,沒受傷的我尚且不是對手,更别提受傷的我了,沒幾個回合我就死了。
但我活着,我永遠是活蝴蝶。
盜賊·春日
這地方以前還沒這麼多人,也沒這麼平坦,說幹脆點這裡以前就是和周圍一模一樣的森林,沒有任何特别的,但是有一個青年人發現了這裡過路人多,就在這裡安了個營賣水給過路人。
砍了樹做房子,商販也漸漸多了,在這賣别的什麼東西,樹砍得也越來越多,地方越來越大,人越來越多,這條進京的小道漸漸為人所熟知,一開始建的房子越來越大,成了個客棧,不止賣水了,賣酒,賣肉。
為了防衛,他們搭了防護圍欄,用鐮刀做武器。
青年成了這兒的頭。
上面的官,要在這裡派官吏監守,成了中年人的青年很樂意,他以為這是對他們的保護,畢竟這裡靠山,山匪常常出來打劫。
官吏來了,搶走了他的妻子,收走了他的客棧,他反抗,他的兄弟們反抗,被趕了出去。
沒錢進城,也沒有土地,他們隻能提了鐮刀上山割豬草,砍樹燒成碳,冬天,官吏用一匹紗買走了他們燒了半年的碳。
他的兄弟們凍死了。
春天,他和還活着的兄弟們成了山匪。
在第一次攔路時,被人反殺光了。
他活着,因為官吏橫行霸道,走這條路的人越來越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官府不再往這裡派官了。
他回去了,被他的妻子的孩子發現的。
他的妻子的孩子卻不是他的孩子
不是他的孩子,卻成了他的孩子,也算是那些官吏造的後福吧,呵呵。
之後,他就在這個地方瞪着眼睛,舉着破鐮刀,當年那句喊的結結巴巴的話,如今卻是他唯一會說的話了。
青樹·落紅
我是樓主插在陸大人家的眼,嗯,一個明晃晃的暗樁,死亡是不可避免的。
李瑞,那是個很懂事的孩子,雖然是血妖,但是除了漂亮的紅眼睛和隻吃鴨血外,他和普通的小孩根本就沒有區别。
還有值得一提的是,他下的一手臭棋。
他總是都很開心,我看着他,我也開心,我知道這種開心,是他自己就有的,不是誰給他的,他可以自己擁有,可以給别人帶去,卻也可以被别人奪去。
我是自己要給他下毒的,我不後悔,像是下棋一樣,落子無悔,死了也不悔。
樓主的命令是讓我把他帶出府外。
我沒辦法違抗樓主的命令,在約定時間我必須得把他帶出去,除非我先死了,否則不照辦到時候我就會死。
我的武功比他們想象中要高,别的不說,那幾個暗衛沒幾個打的過我的,隻是區區把他帶出府外我還是辦的到的。
但是我不想這麼幹。
陸大人和宋嬰大人他們很早就想要殺死我了,為什麼沒有殺死我,是因為怕李瑞知道了怪他們。
下象棋,就不可能不死幾個卒的,既然本來就要死,不如,死的有意義些,死的,讓我有選擇的餘地些。
确實,我有私心,我明知他不怕毒卻還下毒給他,且還在暗衛監視下給他下毒,這明擺地找死,他必會起疑。
他不會在意我要殺他,他會心痛我,興許還會為我而流淚。
我這輩子沒什麼人在意過,既然要死,我還是希望不要像被吃掉的卒一樣丢在一邊,我說我希望,他能多少記着點我的好。
下輩子,我不想當個憋屈的卒了,我想像你一樣當個棋手,哪怕是下的一手臭棋也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