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過。”紅杏似乎毫不在意這個忽然冒出來的男人,手肘搗了搗蓮玉側腰,靠在她肩頭陰陰笑道:“怎麼樣,長得俊不俊?”
想起那張俊美無俦的臉,蓮玉逃開紅杏的視線,抿了抿嘴,默默點頭。
“看不出來,小蓮玉心思這麼深,快說說,怎麼一回事?”
蓮玉肩膀都塌了下去,一股腦兒将近些日子的苦水全部倒了出來,紫薇上神的接連刁難,悅椿的不告而别,還有她的江郎才盡,也沒忘将晏和他倆如何相識如實奉告。
紅杏聽完,一指頭再次戳向她的腦門:“平日裡看你機靈的不行,怎麼到了這會兒拎不清了,不過是個小仙官,有何好煩悶的?”
蓮玉不解,愣怔地盯着她。
“你不是真将我往日的話當真了吧?”紅杏捂着肚子笑得打滾:“我提點你們莫要攀高枝、妄想那些有的沒的,可沒攔着你們談情說愛啊。”
紅杏擠了下眼:“九重天幾千幾萬年,孤家寡人的寂寞你如今不知道,日後便知道了。”
看她陰陽怪氣的模樣,蓮玉雖沒聽明白,料想不會是什麼正經事,又問:“可我該怎麼開口請他相助呢?”
“你呀你!”紅杏長歎一聲,扯着她站起身去看山腳下的兩隻大白鵝,兩鵝分立田間兩頭,公鵝嘴裡叼着蟲子朝母鵝搖搖晃晃走去,将蟲子放在母鵝腳邊後交頸厮磨。
“看明白了嗎?”
蓮玉蹙眉搖頭。
紅杏後退幾步,皺着眉将蓮玉從頭打量到腳,茭白的面容跟月光泡出來似的,含苞荷花一般的臉不說多濃豔嬌美,屬于清麗可人,越看越順心,可惜是個漿糊腦子。
“咱們小蓮玉條件也不差到哪去,年紀輕輕就是一殿主事仙官,配他個武神有何不可?再說了,你說那神君若是對你沒意思,為何三番四次找上你?
還人情就還人情,讓你做點心就是他别有用心!說不定早就惦記上你了。”
那些蓮玉腦海中不知如何放置的碎片被紅杏短短幾句話黏了起來,拼湊成一張模糊的面容。
見她面上有些為難,紅杏又添了一把柴:“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你隻需勾勾手,他就能上鈎。
又無需你真的上心,真的愛得死去活來,吃不着的就是最好的,等你吃着了,要不了幾日便煩了,到那時将他遠遠甩了便是。
有了這番經曆,還有什麼命簿是你寫不了的?”
紅杏看她依然摸着下巴不說話,又低聲念了一句,聽得蓮玉滿臉通紅,一把将其推開,提着裙子跑出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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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辰神君府的書房外,淩越和玄豹等褚庭召喚時閑來無聊,一人端着一盒喂鳥的五谷雜糧勾搭枝頭的麻雀。
卻有一隻怎麼喚都不下來,目不轉睛盯着緊閉的槅扇窗,玄豹捉弄心起,拿着一粒葵瓜子砸向麻雀,麻雀扇扇翅膀躲開,徑直飛到了窗台下蹲着。
玄豹還想出手,目光卻被遠處月洞門走來的魁梧黑臉漢子吸引走。
“你不是下凡曆劫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淩越将鳥糧遞給小仙姬,接來絲帕擦着手。當初褚庭安排手下去曆劫時,幸好他帶兵巡查無妄海,才叫他逃過一劫,烽振卻沒那麼幸運了。
烽振在外人面前還能裝一裝神仙風度,在自家兄弟這兒,一整個混不吝的地痞流氓做派。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扯松了襟口,灌了一壺涼茶後開口罵道:“淩越你這撮鳥,老子就是替你受苦去了。曆劫他爹曆劫,唉,司命殿那鳥仙官天天寫的是什麼鳥玩意兒。”
不提還好,一提起烽振就是滿肚子火:“我這鳥命簿,老子從小爹不疼娘不愛,好不容易找了個心上人,還跟人跑了。這就罷了,老子還等着一雪前恥呢,結果采藥的時候救了一個白胡子老頭,直接飛升成仙了。”
小仙姬端上來一盤冰鎮寒瓜,淩越整盤推到烽振身前,笑道:“這還不好,讓你早早飛升成仙回來享福。”
“好個鳥!”烽振一拍桌子,邊嚼邊罵:“平白受那麼多鳥氣,直接回天庭,日後若是有人提及老子的往事,指不定污蔑老子是被退婚之後羞愧難當跳崖死了。”
玄豹打了個哈欠:“下凡玩一圈你還不滿意?那下次陪崇明神君喝酒的活讓你去,省得我累死累活讨不着好。”
“巡查無妄海也讓你去,讓我也下凡溜達一圈。”淩越嫌棄地避開烽振随手亂扔的寒瓜皮:“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都是那些活,聽見無妄海三個字我都煩了。”
“都不滿意,幹脆全去軍中待着吧。”身後不期傳來一道意料之外的低沉聲音。
聲音平緩、沉穩,不帶一絲不虞,卻含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勢,如同驚雷貫耳、利刃穿身,叫方才大放厥詞的三人心驚肉跳,被那股氣勢壓得喘不過氣。
烽振更是臉白如紙,手上的半塊寒瓜吃也不是丢也不是,脊背緊繃,一句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
玄豹率先反應過來,立即起身拱手,咬咬牙道:“神君,我等遵命。”與淩越對視一眼,不等褚庭吩咐,架着愣在原地的烽振疾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