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的一瞬,恰巧白鳳從頭頂飛過,璀璨的羽粉緩緩落下,帶着讓人靜心的奇效。
驚魂未定的蓮玉憂思霍然。
今夜的一切就如一場夢,夢醒後皆是虛無,她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屋睡覺。
。
玄滄千般不情願被安排到幽冥血海巡查,領兵在外光聽起來好聽,誰人不知幽冥血海鳥不拉屎。
生性放蕩不羁、從小養尊處優慣了的玄滄哪受得了這等苦楚,守在幽冥血海邊上風吹日曬、聽着魔族哭嚎跟要了他的命也差不多。
可他當着父王母後的面誇下海口,定将此事做得比那名不正言不順的太子殿下強,這會兒打退堂鼓,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
故而他與手下天将已經形成了默契,十日露一次面,其餘時間誰也别去煩他,他到哪也與他人無關。
得了玄滄駐守幽冥血海的消息後,妖族太子溟虛一早便派手下守在血海周圍,沒費多少功夫,就将這位耐不住寂寞的天庭二殿下哄得樂不思蜀,妖王離宮更是成了玄滄的紅塵溫柔鄉。
妖王離宮方圓五百裡渺無人煙,但離宮數以千計的琉璃宮燈照亮了這片天空,離宮中傳出的yin聲浪語壓過了尋歡作樂的歌舞嬉笑聲,讓人不敢靠近。
殿中數十名衣着清涼的妖族舞姬伴着歌舞聲扭動着腰肢,玄滄兩隻手各摟着一個姿容姣好的妖女,左邊飲杯酒,右邊吃口菜,縱情享樂、十分快活。
溟虛朝玄滄身旁侍奉的妖女使了個眼色,妖女默默退下,他親手提着酒壺,給玄滄面前的玉盞斟滿:“玄滄殿下威名,溟虛欽佩久已,如今一見,風姿更是令人折服。”
“溟虛殿下太過客氣,快坐下。”玄滄舉杯一飲而盡,對此十分受用。
他乃天仙出身,自然不是褚庭這種凡人所生的雜種能比的,一個區區妖族太子算什麼東西,給他斟酒布菜不過是他願意給幾分臉面擡舉罷了。
溟虛再斟一杯:“原本要等到天帝壽辰之日才能去拜會殿下,沒想到在此地碰上了,真是莫大的緣分。”
被打發去幽冥血海的玄滄自然不知道這個消息,愣了一瞬後笑道:“好事好事,屆時本君可要請溟虛殿下在九重天上多待些日子,殿下莫要推辭。”
溟虛受寵若驚道:“溟虛恭敬不如從命,隻是還有一事麻煩殿下。”
酒氣上頭,玄滄也分辨不出他話中的猶豫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不假思索道:“殿下快說,憑咱們的交情,還有什麼為難之處嗎?玄滄定竭盡全力。”
聽他這麼說,溟虛臉色稍緩:“此次除我以外,父王還帶了兩位公主同去。我那三妹妹的名聲殿下怕是也有所耳聞……隻是我那大姐姐,此次可能要賜婚給褚庭殿下做側妃了。”
這話提神醒腦的作用不亞于一盆當頭澆下的冷水,玄滄立刻從迷糊的酒勁兒中清醒了過來,驚慌之下玉盞從手中滑落,沿着桌案一路滾到地上。
酒水打濕了華貴的衣袍,對神仙來說不過是彈指可解之事,玄滄卻陷入沉思,久不能自拔。
周遭的魔族中人亦宛若無事發生,隻聽那溟虛絮絮叨叨接着說:“我大姐姐性子軟,平日也不喜出門,就托我打聽打聽這褚庭殿下的脾性,也好早早有個應對,但我又與天庭之人不熟,今日遇到殿下,可算是解了我的心頭大難。”
之後的話,玄滄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腦海中一片空白,耳邊的輕歌曼舞像嗡嗡作響的飛蚊,隻剩下越來越重的心跳。
側妃——
玄滄心裡咯噔一跳,雖說長公主為妖族出身,可嫁給一個天界殿下做正妃也未嘗不可。
除非……天帝真打算讓褚庭坐實了太子之位。
念頭浮現,玄滄身子一抖,頓覺頭暈目眩,無數張九重天上熟悉的面容在他腦海中出現,一改往日恭維,臉上挂着譏諷的笑。
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天仙!
褚庭什麼身份,他憑什麼!
祖父昏聩!祖父糊塗!
溟虛從身後扶住他的胳膊,輕輕搖晃:“殿下?殿下?莫不是吃醉了,讓人扶您下去休息可好?”
“
滾!”玄滄甩開他的手,撐着桌案站起身,又覺得不解氣,一腳踢翻了桌案,濃墨似的眼底升起沉重狠戾,那張溫煦和善的端方君子面容也變得猙獰。
就在此時,蓦地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閃電橫跨天際,仿佛要将夜空撕裂。
照亮了離宮内的每一張心懷鬼胎的臉。
溟虛打了個手勢,殿内衆人連忙退下。
望着玄滄離去的背影,溟虛面色不顯,心底暗暗嗤笑:如此心性之人,若不是有求于他,自己何須伏低做小?
玄滄快步走到殿外,看着來勢洶洶的閃電,瞬息間面色如金紙,那一道道天劫雷罰仿佛打在他身上,整個人止不住地觳觫發抖。
玄滄跪伏在地上,五指深深陷入磚石,像是溺水之人,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