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鳥站在話本上，點了點腦袋：“蓮玉上神，什麼是春宵？跟夜宵是一個東西嗎？春天吃的夜宵？”

“閉嘴吧。”蓮玉揉着額角，揮手将胖鳥打飛，桌子上散落的話本被全數收入芥子袋。

出了木蘭院，駕雲朝着九重天上最荒蕪偏僻的藏經閣飛去。

一路上遇到了好些受邀前來參加天帝壽辰的各路神仙，雖然壽辰還要過幾日才開始，但九重天上别的不多，打雜小仙和空房子最多，是以大多數神仙為表誠意，都會提前來候着。

蓮玉剛飛出去不久，遠遠的就被四海水君身上的珠光寶氣晃了眼，趕緊眯着眼睛繞了一大圈，又碰上了另一群不速之客。

畢竟九重天偌大的地界，想怎麼飛都成，蓮玉又沒直直朝着這群人飛過去，哪有擋了人路的自覺。

來人眼底的輕蔑掩飾不住，但看她能在九重天上行走，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未曾為難她。

說是不速之客，隻是因為蓮玉看見了她有過一面之仇的仇人——凰羽公主。

蓮玉匆匆一望，便低着頭從幾人身邊飛過。那位藍衣女子就是大公主咯，看起來可比二公主脾氣好得多。

身影還未從眼前消失，溟虛的眉頭就擰了起來，低聲喝道：“天庭之人也太無禮數，差點沖撞阿姐。”

“殿下。”靈漪眼神清冷：“不礙事的，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别耽誤了父王的正事。”

“阿姐！”溟虛還想反駁，被桀幽橫了一眼，将話吞了回去。

桀幽冷冷道：“到底是九重天，莫要再生事端。”

蓮玉到了藏經閣仍在回味碰上的妖族一行人，傳聞妖族曾經和魔族一般，與天庭分庭抗禮，動辄幾萬兵馬打得不可開交。

這樣的情形終結于大殿下封印幽冥血海後，曾經的鳥族首領、如今的妖王桀幽見魔族大勢已去，大旗一揮，号召妖族其他四大部落推翻鲛人一族，建立新朝、歸順天庭，如今鳥族自然而然成了妖族最興盛的一脈。

妙就妙在，眼下這位妖族太子，居然是前朝遺孤。

蓮玉聳了聳鼻尖，她對于其中的彎彎繞繞并不清楚，誰家鍋底沒灰呢，天庭的糟心事也一點不少。

推開藏經閣的大門，被不怎麼新鮮的空氣嗆得咳嗽半晌，蓮玉擺了擺手，揮散眼前的塵埃。

古藤老人脾氣差。

藏經閣不許吃喝飲水、不許塗畫批注、不許折頁揉搓，但凡被他抓到，輕則一頓罵，重則直接扔進司法殿去。

是的，古藤老人磨了千年，逼得司法殿岚止上神松口，将以上規定寫入天規。

時日一長，再也沒什麼神仙願意來此地，古藤老人亦自請下凡了。

幸好她曾經來過藏經閣，知曉那些灑掃工具都在哪堆着，蓮玉掐了訣，趁着掃帚抹布滿屋亂飛，去到了三層。

藏經閣共九層，越往上越珍貴，下三層都是一些凡間耳熟能詳的書籍。

自然，蓮玉那些上不得大雅之堂的話本不在其中。

司命殿履職至今，蓮玉清楚意識到了自己的瓶頸到底在何處，套路化的命簿固然不會出錯，卻也不出彩，時日漸長，根本滿足不了要求越來越高的、以紫薇上神為代表的一類神仙。

眼下讓她找個看得過去的男人不現實，隻能在書中尋求幫助。

讀話本破萬卷，寫命簿如有神。

古藤老人不在，蓮玉今天就要做一次山大王，她從芥子袋中找出軟榻炕桌軟枕，又把瓜子點心茶水全部擺上，舒舒服服靠着軟枕，結果剛翻完兩本話本，上下眼皮又開始打得不可開交。

在自己房中一點不困，來到滿是書香的藏經閣，瞌睡蟲全複活了。

蓮玉眼神迷離，腦袋一頓一頓，仿佛下一瞬就會倒頭睡過去。

終于，在提神的龍腦香燃盡之際，蓮玉腦袋猛地向下一栽，手上一松。

霎那間，一雙血色淺淡的手出現在眼前，撐着她搖搖欲墜的腦袋，下颌處微涼的觸感讓蓮玉脊背發緊。

“啪”的一聲，書卷和匕首一同落到地上。

“蓮玉上神還是這一招？”

聲音似乎是從胸膛裡發出的，帶着沉沉笑意。

雙手被那雙背後伸出來的骨節分明的手鉗制住，那人坐在矮塌邊上緊緊貼着她，近到她能聞見氣息中摻雜着的杏花釀的香氣。

一顆心瞬間下墜，冷得她哆嗦了一下。

實力差距過于懸殊，無力感在胸膛裡發酵，後頸處的溫熱氣息讓她遍體生寒，恍惚能看見那雙野獸似的眼眸。

可下一瞬。

那人突然松開了她的手，肩頭陡然一沉，一顆毛茸茸帶着溫度的腦袋倚偎在頸窩，蹭了蹭，像用氣味标記領地的狸奴。

“都是我不好，要怎麼樣蓮玉才能不生我的氣呢？”

說着，地上的匕首飛至蓮玉手邊，蓮玉不懂他要做什麼，沒有伸手去接。

褚庭握着匕首，塞到蓮玉冰涼的手心：“若是不解氣，再捅我一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