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墨,屋内月光幽幽,呼嘯的北風打在窗戶上,簌簌作響,顔霁站在窗前,看着檐下被狂風卷起的宮燈,僅有那絲絲光亮,轉眼間也被吹滅。
她又重新回到了這間屋子,早先離開時,她從未想過,短短的幾個時辰,她會再回到這個地方。
深夜寂寥,本應是好眠,顔霁卻無心睡眠,隻是透過那扇木窗,越過高高的圍牆,遙遙望着遠方。
沈易不在,遠山道長和青萍也不在,如今真的隻剩下她自己了。
如果以自己一人之身,能換得他們三人的自由,似乎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道理顔霁是懂的,可此刻她卻沒有什麼欣喜,隻是覺得疲憊,看着緊閉的木窗,心口似乎喘不上氣來。
她推開了木窗,任由狂風灌進屋内,在本就寒涼的屋内無聲肆虐。
煩躁的裴濟打發了韋牧,一人踏進院内,呼嘯的北風沒有吹散他體内的燥熱,隻揚聲道,“備水。”
身後自有人領命而為。
裴濟踏進屋内,又進浣塵,一桶桶冷水淋在身上,呼吸卻愈發急促,甚至難以集中精力,眼前的木桶都變得扭曲,視線也愈發模糊。
裴濟定了定神,再次睜眼,發紅的眼眸中透出極緻的狠厲,一腳踢翻了那盛滿水的木桶,轉身離開,身後倒下的木桶,正汩汩流出。
是那盞茶,他竟被人算計了。
盧賢此人,該退位讓賢了。
屋内擡頭望天的顔霁,聽見了自門外傳來的那沉重的腳步聲,緊接着,一聲推門的吱呀聲響起。
她沒有動,仍舊蜷縮着身子,還癡望着頭頂的那輪彎月,不知沈易此時到了哪裡?青萍和遠山道長呢?
最好要逃出冀州,離開裴濟能掌控的範圍。
直到方才,在馬車上裴濟甚至還在用他們來要挾自己,她實在沒什麼忍受的必要了。
她隻是想,沈易要快些逃走,帶着阿娘他們。
至于她,或許再也逃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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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幽幽,僅有瀉下來的銀輝照地,裴濟掃了兩眼,床榻上的被褥整齊,書案前也無人。
“人呢?”
裴濟心煩意亂,眉頭緊皺,門外的兵士聽見聲音,立刻跑來聽命。
“家主。”
裴濟壓了壓心中的□□,再問,“人去哪兒了?”
兵士抱拳回命,“李大人親自将娘子送回,屬下們就在門外守着,不曾有人離開,娘子此刻一定還在屋内。”
答話的兵士有些緊張,他敏銳的覺察到了頭頂的不悅,甚至于李大人安頓好後,還特意再三囑托,這位娘子的安危關系到他們一隊人的頸上頭顱。
兵士答了話,恭敬的立在下首,過了片刻,隻聽家主一句“去罷”,心中懸着的石頭才緩緩落下。
裴濟轉身入内,徑直坐在了書案前,此刻愈發燥熱的他沒有興趣浪費時間。
“你最好立刻出現,别搞什麼把戲?此刻不過子時,沈家那小子怕是還未趕出百裡。”
此話一出,裴濟便見這書案和床榻帏帳間有一空隙處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長長的帏帳遮掩住了縮在角落裡的人。
“過來。”
幽幽夜色,一盞燈都未點燃,裴濟映着微弱的月光,看着人從那帏帳後露出面來,她的嘴角緊緊抿成了一條線,直視過來的眼睛像是藏着刀刃,似乎随時要将他刺死。
果真是個天生的叛賊。
“過來。”
裴濟再度開口,他已經沒有什麼耐心了,看着人立在書案前一動不動,他一把将人拽了過來,可不巧拽到了那繩結捆綁時留下的痕迹,隻聽她嘶了一聲,又對自己怒目而視。
裴濟毫不在意,仍舊抓住了她的雙手,将人帶到面前,将其抵在兩人面前的書案,另一手随着那衣衫的花紋慢慢纏繞而上,一把握住了藏在冬衣下的身體。
顔霁的腦袋懵了一下,又很快反應過來,她已經不是那不知人事的小娘子了。
她那被困住的雙手立刻就掙紮起來,可裴濟常年練武的人,豈能被她一個小娘子輕易掙脫開來?
一手緊握,另一手解下她那發間的天水碧發帶,那兩隻手三兩下就再一次被他輕而易舉的捆住了。
手上掙脫不得,顔霁的腿腳也掙紮起來,她胡亂蹬着,拼了命的往後退,試圖遠離一再靠近的人。
可裴濟不會讓她再一次從自己的手中逃走,他的胳膊很長,顔霁拼命拉開的距離,被他一個攤手就趕了上來,一把抓住,将人徹底按在了那書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