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這萬花樓換了東家之後,舞姬的舞倒是跳得更好了。”
“那可不,要是今日沒來,哪能見到這二位仙子啊!”
曹懸刃也沒想到今日的舞蹈是由她們接手的,但轉念一想,萬花樓如今名動京城,這等盛宴自也是上得了台面的。
觥籌交錯之間,宴席已至尾聲。
卻不知哪位大臣忽地開口問道:“某記得,顧校尉可是與匡侍郎家的兒姑娘定有婚約?”
匡轸玉驟然警惕起來。
“是。說起來匡姑娘也到了及笄之年吧。”太尉高聲問道,在場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在詢問匡應衡,或許不多久便要開始談婚論嫁了。
“太尉擡愛,還記得犬女的年歲。”匡應衡這便是在承認,也向太尉表達着兩家結秦晉之好的意願。
于是一旁的大臣也都順水推舟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太尉微微一笑,也沒有急着談論此事,隻道:“今日匡二姑娘也在宴席吧?”
匡轸玉忙帶起面紗,從屏風中走出,福身行禮。
“這鹿苑的月季開得正盛,不如一同去園裡賞花?”皇後見狀順勢道,“也好讓他二人相看一番。”後面這句話卻是貼在皇帝耳旁說的,但聲音卻不大不小正好能讓太尉聽見,也算順了太尉的意。
“也好,擺駕隐花園。”皇帝一聲令下,衆人便都退場往隐花園去了,唯有曹懸刃和陸央二人還坐在原地,尚未起身。
“陸兄怎麼不去?”曹懸刃舉起酒杯輕呷了一口道。
“曹兄不也沒去?”陸央依然正襟危坐,口中卻是戲谑之言。
“我是貪戀這美酒,想要多飲幾杯。陸兄既不喝酒,怎得也坐在這?”曹懸刃卻不甘示弱,繼續譏諷道。
“我不飲酒,但看曹兄飲酒卻也頗有意思。”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着嘴仗,好一會兒才雙雙笑了出來,一齊往隐花園去。
——
隐花園一側,匡轸玉和顧戟立于廊下。
匡轸玉目視着姹紫嫣紅的月季,說道:“我在襁褓之時便聽說有這麼一個未婚夫了。”
“往日都是在父親口中聽見,今日才得見,慚愧。”顧戟也目視前方。
“敢問顧校尉,你如何看待婚姻?”匡轸玉轉過了頭,無心再賞花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人若結成了夫妻,便相濡以沫相守終生。婚姻之事,不過如此。”
“那情意呢?二人之間若非男女之意,結為夫妻豈非彼此耽誤?”
等匡轸玉說完這句話,顧戟才終于轉頭正視。
匡轸玉仰視着,但眼神裡卻絲毫沒有羞赧之意,倒讓顧戟覺得與有些戰場上的殺伐果斷。
“匡姑娘的意思是,不想嫁與我?”顧戟自然也沒什麼難以啟齒的,婚嫁之事,從來便是你情我願,對方不願嫁與他,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丢臉。
匡轸玉眨了眨眼,無聲地承認了。
她若是早像如今這般果決,上一世便不會落得個三尺白绫的下場。不過即便未曾與顧戟定下婚約,也會再有千千萬萬個“顧戟”,她依然是父親攀附權勢的工具。
“此事我會尋良機與父親提及,但怕是需要些時間。這定下了十幾年的婚約怕是沒那麼容易由着你我。”
顧戟也看穿了這場婚姻中的利害,隻是對他而言這些都無甚重要,因此他也不會拒絕。
“多謝。”匡轸玉衷心地向顧戟行了個禮,“此事非同小可,今日隻是與顧校尉通個氣,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滿園芳華,顧戟卻在匡轸玉眸中看見了塞外的冰霜。
“匡家的二姑娘果然非同一般。”顧戟笑着贊歎道。
此人與他所見之女子均不同,不扭捏也不嬌貴。這樣的人,無論身處何地,都能開出一條道來。
“顧家的二公子也是非同一般啊。”匡轸玉也同樣贊歎地回道。
顧戟從來都是這樣,除了沙場之事,他渾然不在意。
功勳、妻妾、名譽。這些在他的眼中不過雲煙。
他志在大靖的河山安穩,對于婚嫁情愛,他甚至可以任人擺布。
匡轸玉不願意,他便遂她意,也不過問緣由。
這樣的人,天生便應該封狼居胥,不摻任何的陰謀算計。
廊橋的另一頭,曹懸刃和陸央比肩而立,凝視着這對“才子佳人”。
“倒是笑得開心。”曹懸刃冷哼一聲道。
“惠兒并無此意,而顧校尉更是不懂情愛,不過是一紙婚約将二人綁在了一起。”陸央目不轉睛地盯着匡轸玉,話裡卻平靜如水,叫人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曹懸刃默不作聲,心中想的卻是該如何将這婚約作廢。
畫中人的命運似乎早已定下,若是貿然改變,是否又會同溫常一般?
他不确定。
餓死之人已然應驗,下一個人又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