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夫人,你在遮掩些什麼我了解。你在怕什麼我也明白。但你要想好,你今日點了頭,日後便不會再有人助你脫離苦海,你也再也不會有機會走出困住你的宅院。”
“我沒什麼好怪你的,隻是覺得有些遺憾。你好不容易的一次勇敢終究還是向你的軟弱屈服了。而此後,你再也不會有勇敢的機會。”匡轸玉說話不疾不徐,冷淡得毫無波瀾,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會低頭。
“當日在場的不止是我二人,京城有頭有臉的女眷都在場。裘夫人所言不會隻我一人聽見。再者——”匡轸玉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裘夫人,繼續說道:“姐姐的臉色這般蒼白,可請了郎中看過?”
說完,她便将視線轉到裘公子的身上,學着他方才的樣子,得意地微微一笑。
“正好,妹妹今日身子有些不适,請了京城有名的郎中。”
話畢,束心便領着一江湖郎中進了大廳内。
“還請先生看看我這好姐姐緣何臉色如此蒼白?莫非是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前半句,匡轸玉故作戲谑,後半句,她卻又斂了神色,聽不出語氣。
“我夫人的玉手,怎是一個江湖郎中能摸的?匡二姑娘還是如此不知禮數!”裘公子此時明顯有些慌神,翹着的二郎腿也掉了下來,指着匡轸玉的鼻子斥責。
“裘公子,醫者眼中不分男女。”匡轸玉一字一頓,瞪着裘公子,“難不成便因為禮數,便罔顧妻子的安康?她的臉色如此蒼白,裘公子倒是還在死守這些禮數,還有空跑來尋我匡府麻煩,當真是愛妻得很!”
聽見這一番諷刺,裘公子被堵得說不出話,臉上也陰沉着。
“還請大夫仔細瞧瞧,若是無事自是最好,若真有些什麼......”匡應衡自然看出了裘公子此刻的心虛,卻還是給他留了些面子,“也好及時醫治不是?”
說罷,匡應衡便令郎中隔着簾子為裘夫人診斷,再不容分說。
良久後,滿堂便聽見了郎中之言:“這位夫人氣血甚虛,手腕上有鞭痕,皮肉都已綻開,看着像是常年被人毆打。”
“胡說!我平日對我夫人溫柔體貼,從未舍得動她分毫!你這庸醫是不是收了這賤人的銀子!是不是她教你這麼說的!”裘公子怒吼着,惡狠狠地瞪着匡轸玉。
匡轸玉也不示弱,眸如寒刃,嘴角卻微微揚起,道:“裘公子,你說話可得講證據。你若是不信,不如再去京中請太醫看看?”
裘公子面色如土,如同吃了癟,終于安靜了下來。
“裘公子,尊夫人身體不适,還是快些回家靜養吧。”匡應衡不動聲色地給裘公子搭了個台階。
裘公子也見好就收,灰溜溜地拜别了。
匡轸玉這才放下心來。方才聽說母親請了裘夫人,她便忙吩咐束心去找位郎中過來,再将話頭一引,詐那無賴自己說出。
可一擡眸,她卻發現父母站在堂上俯視着她,臉上沒有半分笑意。
這種冷漠的感覺......與上一世她死前的景象别無二緻。
“惠兒,為父一直與你說莫要多管閑事,你是都忘了?”
匡轸玉正想開口辯解,匡應衡卻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繼續說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去勸人與自己的夫君和離,你知道外頭的人會怎麼說嗎?”
“我回來的路上便聽見人家在議論,說匡家自诩名門清流,家裡卻養出了一個不守規矩不守婦道的姑娘,說我一個禮部侍郎卻不守禮數!”
說了半天......還是怕匡家、怕他自個丢了面子。
“這段時日你究竟是怎麼了!忤逆親長、教唆人婦,甚至還私會外男!這世間的理法,你全然不顧!看來還是之前罰得不夠狠。”
忤逆親長、教唆人婦,這兩件事匡轸玉知道,但私會外男......他們發現了她去見曹懸刃了。
什麼時候?他們什麼時候知道的呢?
匡轸玉沒怎麼想就斷定了匡應衡應是才發現的,以他們的性格,若是發現了便不可能再放任自己出去。
那麼就是她剛出去找曹懸刃,不多久之後便有人将此事報告給了他們。
匡轸玉恍然明白了過來。
霜兒此刻站在母親的身邊,就像是一起參與了這場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