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兆睜開眼睛時,後腦勺傳來一陣鈍痛。她下意識想擡手揉一揉,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比記憶中粗壯了許多,手背經絡血管突出,手指骨節分明,掌心布滿了細小的疤痕和老繭。這分明是男人的手。
"這...不是我的手。"兆喃喃自語,聲音卻是一個陌生男子的低沉嗓音。
她猛地坐起身,一陣眩暈襲來。她下意識捂住頭,開始打量周身環境。身下是一張簡陋的木床,蓋着洗得發白的粗布被子。房間狹小而昏暗,牆角堆滿了各種草藥和瓶瓶罐罐,空氣中彌漫着苦澀的藥香。
"小六!你醒了?"一個滿臉胡茬帶着點喪氣的中年男人推門而入,他一身藏青色粗布衣衫,手裡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小六,每次叮囑你采藥時要小心些,你總說沒事,這回從山坡上滾下來了,要不是砍柴的阿石路過看見,你這會兒就在林子裡喂妖獸了!"
蘇兆的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小六?滾下山坡?她的記憶有些混亂,她知道她不叫小六,她叫兆,她應該是在度假時玩跳傘,怎麼“跳”到這裡來了?不對,就算是跳傘出事也應該出現在醫院,而這裡……兆腦中出現一個大膽的想法,她跳傘摔死了,從而穿越了!
腦中的猜想和小六頭部的傷勢使蘇兆的頭更加疼痛,她手指不停地按壓太陽穴一邊聽着中年男人喋喋不休。
"快把藥喝了,别發愣。本來鎮東頭山狼家的媳婦要生了,上門要你去接生的,我給推了,讓他們去找百草堂。不過你放心,我跟他們解釋清楚你現在的狀況,損不了你的名聲。你以後還是少去山裡吧,就不說山裡地勢險峻,你這四體不勤的身闆能不能受得住,就是深山裡的辰榮軍……"
“巴拉巴拉……”兆全當男人的話語是聽不明白的背景音樂。她低頭看着碗中黑褐色的藥汁,嫌棄的湊近嗅了嗅——黃芩、當歸、川芎...…這些中藥材的氣味她竟然能聞得出來,加上中年男人說他去接生,難不成這具身體是個大夫?蘇兆懷疑,現在醫學的本事還在,那身體的記憶去哪了?更要命的是她原本的記憶也變得模糊,除了自己的名字,還有跳傘的印象,她竟然想不起穿越前自己是誰。
“難道真摔壞了腦袋?”兆不禁自言自語出來。
"什麼?”她一出聲,原本還在叨叨不停的中年男人立刻住嘴向她看過來“你說啥?小六,你說你摔壞了腦袋?”他們關系應該挺好,聽到了兆的自言自語立即上前檢查她的狀況。
兆下意識的躲開了中年男人上前探查的手"說道:“我應是摔的有點狠,現在腦子裡混沌的很,記憶都有些模模糊糊的,你先别說話,讓我躺會兒!我得休息休息!”
中年男人聽了兆的回答更是慌亂,聲音都不由得顫抖起來,“這這這,這怎麼辦?小六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看他焦急的模樣,兆也不忍心苛責他,隻是把手裡的藥碗舉了舉,“沒大事,我喝了藥,睡一會兒。你少說兩句,讓我安靜安靜。”
“成,成。”中年男人得了兆的答複,也覺得自己可能打擾到了他,便不再多言,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去。
聽到中年人腳步遠去,兆翻身下床,在櫃子中翻找一番,從緊裡面找出一面銅鏡。鏡中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膚色有些黑,眉毛濃密,眼型偏圓,瞳仁又黑又大,鼻梁高挺,嘴唇略厚,除了皮膚些許粗糙外,是個可愛類型俊俏青年。再摸摸自己的身體。寬大的白色中衣下,是平坦結實的胸肌,她顫抖的手再往下探去,好吧,男人的特征一樣不少,女人的特征全都沒有,徹徹底底的變了性。
兆攤回床上,望着陳舊發黴的房梁,有點想哭,更想罵人,自身失憶,還穿成個失憶的貧窮男人,老天待她真是極為不公啊!
小六摔的不輕,兆自己應該摔的也不輕,在全身的疼痛中,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隻是睡的極不踏實,半睡半醒間她聽到有人在門外說話。
“老木,六哥怎樣了……”
“串子,回來,别去打擾小六……”
“老木,麻子,快來,六哥頭好燙……”
恍惚中,兆站在一片白霧裡,遠處有個模糊的身影緩緩走近。
"你是誰?"兆警覺地問道,聲音在空曠空間中回蕩。她雖然覺得此處詭異,卻也不覺得害怕,也許是原本就是膽大的性子,也許是覺得此處安全,她也說不清心底的感覺。
對面的人慢慢顯露出身形,他身量不高,身材不算瘦弱,若蘇兆照過全身鏡就會知道來人的身形與她現在的身體一模一樣。隻是,對方沒有五官,面容一片空白,在這不見天地的氛圍下顯得極為詭異。
"我是玟小六。"那個人說話了,隻是她的聲音輕得像風,"你,占用了我的身體。"
對面之人一開口蘇兆就發覺不對,她退後半步死死盯着對方,“你說我占用你的身體?可是,這身體是個男人,你,分明是個姑娘。怎麼,趁我頭腦不清醒便來诓我!”原來,蘇兆聽到的完全是個清麗女聲,可她卻說這具身體是她的,何其可笑。
對方并沒有在意她的厲色,隻是緩緩搖頭解釋道:“我的确是個女人,隻是,得了一種怪病,會随時變換容貌身體,我忘記了自己的樣子,如今好不容易才能定住自己的容貌,便用這副身軀在外行走。”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對面之人卻是越說越慢,聲音也飄忽起來。
兆沒從對方的解釋中判斷出什麼破綻,隻能暫且去相信她的話,抱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怎麼會進入你的身體裡,不過,我會想辦法離開的。”她驚奇于對方說的怪病,若是真的,能随時變臉可真是稀奇。
"不必道歉。"女人搖搖頭,發絲飄動如水中海草,"也許是天意吧。也許是我太累了。”
“玟小六是你的化名吧?你原本叫什麼名字?”既然是女子,蘇兆覺得她不應該叫這個名字,便問了出來。
女子猶豫了片刻,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小夭,皓翎玖瑤,我的名字。”
蘇兆聽了這個名字暗暗一歎,美人的名字啊,怎就得了這麼個怪病,可惜了。“你好,我叫兆。你還能控制你的身體嗎?若可以,我現在便把它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