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甜兒如今能為一些病患診脈開藥了,小六感歎,難道是此界靈力充足的關系?對普通凡人的學習能力也有所加持?
突然瞟向遠處吊兒郎當晃悠過去的串子,好吧,這完全是個人問題。
這幾年,為了給相柳煉制毒藥,小六很是奮發圖強,相關的醫藥筆記做了好幾本。這些都是桑甜兒平時的學習教材,小六覺得應該起到了很大作用。
“要繼續加油呀,要有緊迫感呀,若是哪一天我離開了,這回春堂就靠你支撐了。"小六拍拍桑甜兒的肩膀說道。
桑甜兒驚詫莫名,“六哥,你要離開?”接着,她的眼中有了一絲慌張。
小六擺擺手,“莫慌莫慌,沒說是現在。作為神族,我生命悠長,大把的時間不可能永遠都待在一個地方,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隻是看到你的進步速度,讓我有些感慨罷了!”
桑甜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兩人正待要聊些别的,軒走進了前堂,坐到小六對面:"六哥怎麼像在交代後事托孤啊?"
又一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家夥!可小六并未說出口,因為要給小夭些面子。
小六微笑着扔給桑甜兒兩本書:"去,把這些病症和方子再抄一遍。"
桑甜兒看了一眼軒,默默地退了出去。
小六走到桌旁為軒倒了一杯水,笑眯眯的問道:“軒哥今日來此,有何貴幹啊?"
軒沉默了半晌才問:"為什麼救我?"
那不是我救的你!那是你妹妹的鬼魂!小六在心中呐喊。可是用這個理由,還不是時候。
于是裝傻充愣道:“軒哥,其實誤會了,那日并不是我要救你,應該是您的哪位屬下想要救您,我呢,就成了一條被殃及的池魚!”
軒聽完點點頭,說道:“你這理由甚好,我可以接受,但若真是這個理由,我就要與你好好算一算你算計我妹妹阿念的事了!”
“别别………”小六連忙擺手,“軒哥,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我終究是救了你,你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恩将仇報!”
“那好,告訴我理由!”
小六思考片刻,開口道:“那日我真的是被無辜牽連其中,我對軒哥并沒有惡意,而且我也知道軒哥定是生于世家大族,身份絕非一般,若是當日真出了什麼事,事後我肯定會被牽連。那九命相柳定是不怕的,可我隻是個小人物,我在清水鎮有家有業,老木串子麻子他們皆是我的牽絆,為他們着想,我也絕對不能讓自己卷入這場麻煩之中。所以,當時看到軒哥有危險,我必須挺身而出,如此才能證明我的無辜。也是要向軒哥賠個不是,之前的事情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别跟我計較啦。”
軒定定的看了小六半晌,點頭說道:“好。”一字說完,便站起身來,擡步向外走去。隻是走到門口,又回身說道:“以後有空,來喝酒啊!”
小六微笑回道:“一定一定。”
雪夜……灰牆……
小六走到酒鋪子前,看着那探出牆外的臘梅心裡感歎。她還是被小夭的神魂影響,對軒的感情很是複雜。
自從确定了軒的身份之後,那些散落的記憶便一直萦繞心頭。如今,小六能做的隻有抓緊修煉,用靈力充盈小夭的魂體,待她重新凝魂之後,趕緊把自己的感情收拾收拾撿回去。
軒站在門口看着小六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你的秘密我終會知道。”
隔了幾日,軒去年釀的梅花酒可以喝了。
小六打開門愣了一下,就看見軒手中提了兩壇酒沖她微笑。
一碟花生米,一碟鴨脖子,一人一壇酒,小六和軒的相處意外的融洽。
幾杯酒下肚後,軒問:"你怎麼會在清水鎮?"
"是個意外,當年四處流浪受了點傷,留在此地休養,後來覺得這裡還不錯,便住下了。"小六半真半假的說着。
"你和九命相柳……很熟?"
小六沉思了好一會兒,搖頭說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算是半敵半友?”說完還點點頭,好像在強制自己認下這個“友”字。
小六回憶了一下自己與相柳的相處,覺得與他為友,自己真的是虧大了。不是在獻血,就是在獻血的路上。若非要說與他交往有什麼好處,一定是他督促了自己修煉的上進心。
小六給軒滿了一杯酒,問道:“軒哥與阿念身份高貴,為什麼非要呆在清水鎮這種地方?隻為相柳好像也用不着軒哥親自出手吧?”
軒将酒一飲而盡,卻愣怔怔的,半晌沒說話。小六便又給他倒了一杯,軒一口氣喝完,“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是來找人的。”
聽了這話,小六眼神一凝。那個人有了一絲期待。
軒掏出一個貼身戴着的玉香囊。打開香囊,拽出了一小團毛茸茸的東西,像潔白的雪球,他抖了抖,那毛球變大,成了一截白色的狐狸尾巴。
"這是我妹妹的寶貝,我們臨别時,她送給我,說隻是暫時借給我玩,這個暫時已經三百多年了!"
軒輕撫着白狐狸尾巴,"妹妹是我姑姑和師父的女兒,我答應過姑姑會照顧妹妹,但我失信了。妹妹在很小時,失蹤了,他們都說她死了,但我總抱着萬一的希望,期冀她還活着,等着她回來要回狐狸尾巴。阿念也是師父的女兒,寵愛她就像是寵愛妹妹。"
“會的,她肯定活在某一處,正等你去接她!”一滴淚順着小六的眼角滑下,隻是軒專注的看着手中的狐狸尾巴,并沒有見到那滴為他而流的淚。
葉十七一直沒有離開清水鎮,總是會時不時的以各種方式與小六不期而遇。這給小六帶來了很大的煩惱,可是這種煩惱又讓人很期待。所以,處于矛盾糾結中的小六,每次都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
現在便是。
十七跟在身後,小六剛要甩掉他。軒卻看到了他們,大聲招呼:"小六、十七。"
小六快步蹿進酒鋪子,十七也随後進來。鋪子裡沒有客人,軒自己一人喝着悶酒,擺弄棋子。軒招呼着說:"下一盤?"
小六對這些沒興趣,可覺着下棋是凝神靜氣的好方法,便同意了,"好!"可手剛碰到棋子,軒就阻攔,"不是和你說,我是和他說。"軒指指十七。對于小六亂七八糟的棋藝他記憶猶新,并不想自找苦吃。
“切!”小六撇嘴,"瞧不起我!我很厲害的!"
"别搗亂!"軒絲毫不掩飾對小六的鄙視,示意她一邊去。卻很是謙虛地問十七:"怎麼樣,下一盤?一直聽聞你琴棋書畫樣樣拔尖兒,卻一直沒有機會讨教。"
十七側了頭,認真地問小六:"和他下嗎?"
"下不下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系?"小六把臉側過一邊。
"我聽你的,你說下,我就下,你說不下,我就不下。"
小六翻了個白眼,不吭聲,十七隻專注地看着小六。
軒無語的敲桌子,"喂、喂……我知道你們關系好,可……"
“不好!”小六拿過酒壺為自己到了杯酒,頭也不擡。
十七溫和地說:"我們好,和你無關。"
小六在一旁捂臉。
軒被噎的無語,隻能低聲下氣地哄小六,“六哥,他聽你的,你就說句話嘛!我這,棋瘾上來了,手癢難耐呀!給個面子給個面子……”說着還蒼蠅搓手。
看着這樣的軒,小六搖頭失笑,“好吧!”随後看向十七,“不然,你就陪一局。”
十七點頭,“好!”
十七和軒二人對弈,小六靠坐在一邊喝酒,還時不時的看向……十七。這般認真做事的“十七”,她很久沒見了。
幾子之後,軒就明白塗山璟絕不是浪得虛名。有人來買酒,軒不耐煩招呼,打發老桑坐在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一子又一子,軒漸漸地不再談笑,而是專注地凝視着棋盤。軒的棋藝師從西炎王,剛學會時,與他對弈的就都是大荒内的名将能臣,以緻軒現在罕逢對手,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在棋藝裡是天下無敵的,直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