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的羽翼掃過東海,整片海洋瞬間蒸發出巨大的雲柱。她在水霧裡穿梭大笑,完全沒注意到雲層下正在集結的玄甲。直到一支白羽箭矢突然穿透她的咽喉。
九霄之上,金色巨鳥振翅長唳,熾烈的日焰灼燒着萬裡蒼穹,滾燙的金色神血如熔岩噴湧,十丈金紅羽毛在墜落中片片剝落,瞳中真火漸漸熄滅,龐大的神軀轟然墜入東海……
兆猛然睜開雙眼。她下意識去摸喉間傷口,一擡手才發現,哪會有什麼傷,自己又變成了不虛不實的神魂。
“你醒了?”
“嗯??”兆詫異擡頭,隻見相柳一身白衣白發站在她面前。他在問我?兆不太确定,于是轉頭向身後看去。隻看到五彩斑斓的白色牆壁。
“還往哪看?我就是在和你說話!”相柳語氣很是不耐煩。
兆正回身子,不解的看着相柳,問:“你怎麼能看到我?”
相柳坐在她身前,“不知道,一般神魂是不會被人看到的,可你的神魂好像格外強大凝實。”
兆回想起陣法中遭襲的事,想必是這家夥救了自己,她四處打量,果然在旁邊一張玉床上看到昏迷的小夭。“她怎麼樣了?”
“什麼她怎麼樣,你還是先告訴我你怎麼回事?為何有兩個神魂?”相柳在她和小夭之間來回掃視。要不是他親眼看着這個神魂從小夭身體中飄散出來,他就把這個鬼東西給滅了。
“是我先問的,先回答我。”
相柳抱臂盯着她不說話。
于是兆閉上了眼睛。不說算了,休養一會兒她自己去檢查。
相柳都被她氣笑了,“好,好……她身體遭到重創,神魂極不穩,不過我已經保住了她的命,隻是得慢慢調養才能醒來。現在能說了嗎?”
“我失憶闖入了她的身體,與她一體雙魂共處多年。”兆依舊閉着眼睛,一邊吸納周圍靈氣一邊回答相柳的問題。她覺得相柳找的地方不錯,靈氣很充足。
“你何時進入這具肉身的?”相柳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
“遇見你之前。”
“難怪我當時就覺得你神魂有異,隻以為你隐藏了性别,不成想你用了别人的肉身。”又試探道:“那救葉十七的……也是你?”
“對。”
相柳不滿的撇了撇嘴。
“舍命去救玱玹的呢?”
“那是小夭。”
相柳唇角微擡,“我還差點以為你對舍身救人有什麼癖好呢!”
“屁——”
“你叫什麼名字?”相柳早就想問了。
“蘇兆,蔔兆之兆。”
相柳猶豫一瞬,他想到這個女人對弓箭的厭惡,再度試探問道:“你說你神魂失憶誤入小夭的肉身,難道你之前是被射……”死字還未出口。兆驟然睜眼,她雙眼中泛起詭異紅芒,一陣兇厲氣浪散開,相柳竟被掀翻在地。
意識到自己失态,兆瞬間收回氣勢,平靜片刻說道:“我如今重傷初愈,心神不穩,你要珍惜生命,少刺激我。”她又覺不對,問道:“你怎麼這麼弱?你做了什麼?”
相柳咳了幾下,壓下翻湧的氣息和心底的震驚,擡頭示意小夭的方向,“為了救你的肉身,我可是用了心頭血。”
“怪不得。不過話說回來,你當初療傷救命可沒少用人家的血,因果循環,這是該還的。拖得越久,因果越重,到那時還的可就不是血了。”
相柳覺得眼前人和原來有些不一樣了,“你既已恢複記憶,能不能說說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不是神族,你是——神祇?”雖是疑問,但語氣卻很肯定。
兆沉默許久才開口,“我是妖。”
相柳不信,知她又沒說實話,陰陽怪氣的說道:“我怎不知大荒有你這般實力強大的妖。”
兆無語,她覺得相柳這家夥耍起小性子來特别幼稚。便解釋道:“我非此界之人,你當然不知道。”又詐唬他說:“我警告你,你可别惹我哦,我可是鳥妖,專吃你這種小蛇!”
“切~”相柳白了兆一眼,不再說話。
兆緩緩放出神識,向四周探去。
她發現身下是一隻巨大的貝殼,正漂浮在茫茫大海之上。貝殼通體瑩白,表面泛着珍珠般的光澤,邊緣處微微卷曲,像一座小小的白房子。貝殼内部鋪着一層柔軟的海藻,随着波浪輕輕起伏。
四周盡是碧藍海水,在陽光下泛着細碎的銀光。海面平靜無波,一直延伸到天際,看不到半點陸地的影子。
神識向下探去,海水漸漸由淺藍轉為深藍。陽光透過水面,在海底投下搖曳的光斑。成群的小魚在珊瑚叢中穿梭。一切都惬意美好。
“我們到此多久了?”兆問道。
“一年。”
“一年?”兆驚呼,“我竟然沉睡了這麼久!”
“知足吧,我還以為你得睡上幾十年呢!”
“我何時從小夭肉身中分離出來的?”
“很早,我剛喂了你……”他指着兆,覺得不對,有指向小夭,覺得也不對,幹脆放下手,“喂了血之後,傷勢穩定住了,你就出現了。”
兆看他一臉糾結覺得好笑,也真的笑出聲。在相柳惱怒之前她問,“你喂了多少血呀?”
相柳傲嬌轉頭,“不多,一月一次。”
“呦,失血過多呀,她起身上前拍拍相柳的肩膀,“不用擔心,等我好了給你做補藥,好好給你補回來。”
兆走到小夭身體旁,仔細檢查了一遍她的身體,發現她的神魂已經回到了識海,這說明她可以完全控制身體了,她們兩人徹底分開了。“之後你就不必喂給他心頭血了,我會用靈力幫她恢複。”
“你可以嗎?”相柳有些擔心,她如今還是神魂模樣,連身體都沒有,别把自己搭進去。
兆知道他的想法,微笑回道:“放心吧,我隻是肉身不在此界而已,我的神魂就足夠了,吊打你沒問題。”
“哼——!”相柳惱了。
“你清不清楚是誰帶我出的陣法,後來發生了何事?”
“我知道的不多。”相柳把當日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我隻知道你被玱玹下屬帶出,之後我就帶你走了。不過,塗山璟當時應該也在,我就是跟着他去的梅林,隻是我跟丢了,進不了陣。可是我帶走你時并未看到塗山璟。”
“璟也去了陣中?遭了!”兆很擔心,以璟的個性,怕是會有危險。她想去找他。可是她現在哪都去不了。
雖說現在她與小夭分開了,可她離不開小夭一丈之距。而且相柳當日之所以把她帶到這來,可不隻是找個無人之處用血喂養這麼簡單。此處像個陣眼一般,汪洋的靈力都在悄悄向這裡彙聚。相柳是在利用這片大海的靈力吊着小夭的命。這樣能保證小夭肉身不死堅持到她神魂醒來,也不用擔心抽取一地靈氣過多而損傷生靈性命。隻是這樣,兆也被困在這裡了。
“相柳,你一定可以出去吧,待你出去之後,幫我去看看璟。”兆很鄭重的懇請道。
“我冒着危險替你去看他,我有什麼好處?”相柳非常不爽,當即漫天要價。
“條件任你出,我絕不還口!”話剛出口,兆就後悔了,請問防風邶去看他未來妹夫到底危險在哪裡?可是她話都出口了,驷馬難追。隻是臉色臭臭的。
相柳的臉色竟然更加難看,“好呀,那你答應為我做一件事。”
“好,什麼事?”兆咬牙,她忍。
“什麼事不知道,以後有了事你去做就行了。”相柳語氣不太好。
“可以。”她再忍,心想他還真敢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