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靠在車轅邊,饒有意味地盯着他。
謝明阚臉上疼出了一層涔涔冷汗,顯然我抽他的那些鞭子令他受了很大的罪。
我不太在意地喝了口茶,謝明阚被我看出了一點惱意,離開長安後他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些,那些一直被他藏起來的刺也緩緩展現,他冷笑一聲:“公主與我的處境也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怎麼還笑得出來。”
我漫不經心的掀起眼皮,呵呵一笑:“那還是比你好一點的。”
謝明阚:……
我摸摸下巴,和他說笑起來:“你看,我這個被刺殺的公主,太子的親妹妹依舊比不上他要籠絡的屬臣們。”
大概是我的口氣和表情太過輕松,完全看不到半點受委屈的模樣,謝明阚再次沉默了,應該在思索我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假的不在意。
“這件事發生的太過突然,若他們還想要點皇家臉面,擺在他們面前的就隻有兩條路,要麼殺死劉庚,将你交給我撒氣,要麼徹查這件事,順藤摸瓜找出更深的幕後。”
我接着說他的籌謀:“否則依照我的脾氣,遲早鬧得這件事人盡皆知。太子下屬刺殺親妹妹,這樣的罪名太重,于太子名聲不利。”
“北陳殺伐暴戾的君主太多,好不容易出了太子哥哥這麼一個溫和慈善之人,他這些年在民間聲望極高,這是父皇為他苦心經營的成果。”
“很顯然無論是太子哥哥還是父皇都隻會選擇犧牲你來堵住我的嘴。”
我說到這裡撫掌而笑,真心誇贊:“高明!”
唯二的兩個死士已在我動手時被殿外的侍衛殺死,劉庚也成了我的刀下亡魂,給了我一個交代。
至于劉庚一個縣令的兒子如何被謝明阚蠱惑請來了一大批下手狠戾訓練有素的死士刺殺我,這個問題永遠都不會再有回答,更不會扯出背後更高階層站在太子身後的世家子弟們。
這樣的小打小鬧甚至連政治都算不上。
我也不過是冷眼旁觀的跟他們一起演這麼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戲罷了。
因為我是公主,天生就該有為皇家犧牲的覺悟。
而這場戲真正的赢家卻不止一個。
謝明阚順利離開長安,我的父皇和太子哥哥順利将人手插入了我的領地,太子哥哥也同時擺脫了刺殺親妹的嫌疑,似乎隻有我遭遇了刺殺,惹了一身腥還要把父皇的人手引進我的封地。
狠狠打謝明阚一頓鞭子算是勉強洩火,我向來恩怨分明。
當然,這也隻是表面罷了。
謝明阚從自己的衣兜裡拿出藏了許久的東西,丢上馬車裡的小幾。
那是本山水遊記,唯有最中間夾了一張紙條。
那不是我的字迹,也不是謝明阚的字迹。
這個字迹金鈎鐵馬,撲面而來一股淩厲。
——受命于天。
——陳知瑛。
知瑛是我二姑姑的名諱。
謝明阚輕咳一聲,啞聲說:“完璧歸趙。”
——你不怕我因你天賦卓絕而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