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身死後傅良密并未大肆聲張,也未曾大肆查案。
畢竟主簿還握着能夠掌控他身家性命的東西,找不到他隻會徹夜難安,四處懷疑。
既是重要的東西,自然需要多找找。
我拿着主簿交給我的書信丢給月牙,讓她吩咐人仿三份出來,要一份比一份真,趁着傅良密不注意埋去主簿府三個地方,引他慢慢找,慢慢猜,讓他将視線放去長安使節身上,和他們狗咬狗。
究竟是主簿為防他狡兔三窟還是長安使節表面與他虛與委蛇實際上招招沖他而來?
這可有得傅良密猜疑了。
他找上我時我尚且在城中最大的酒樓飲酒作樂,畢竟我是個纨绔,就該有點無法無天的纨绔模樣。
“公主,還請您屏退左右。”
我看了眼我左邊撫琴的冷傲清倌,又看了眼右邊酌酒的小意小倌,摩挲着下巴,緩緩問:“州牧可是有什麼事?我現在實在有些走不開啊。”
傅良密那一刻的神情應該是想在心裡罵我的,罵我比他還酒囊飯袋不知好壞時刻,可面對我的身份還是隻得底下頭顱,恭敬地說:“确實有要事需要啟禀公主。”
我略一蹙眉,這才百般不情願的沖兩側伺候的倌人擺擺手,暫且令他們退下,歌舞絲竹聲霎時停歇。
待到房間裡隻有我與傅良密,他才終于開始自己的表演。
“公主,近來昭則主簿身死一案,遍查兇手不獲,不知您可知曉?”
我吹了吹自己剛剛染的丹寇,漫不經心道:“自是知道,鬧得滿城沸沸揚揚,我又如何會不知曉?”
傅良密緊緊盯着我的神情,似乎想要在我臉上看出些什麼。
隻是很可惜,他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反倒被我滿不在乎的态度氣得心肝脾肺腎都有些疼。
想他為了一邊探尋自己究竟是被主簿擺了一道還是被長安使節擺了一道,一邊又不能虧待這一衆長安而來随時可能給他穿小鞋的貴人,不得不每日咬牙從私庫裡掏出大把大把金錢滿足已經被他養大胃口的長安使節們,怎麼會有好心情。
我在心底暗笑,見他沒說話面上不耐煩地說道:“你還有什麼事嗎?就是來我這裡聽聽我對這種案件有什麼想法嗎?你們昭則的官員這麼沒用?這種殺人命案都破不開?”
傅良密:……
“不是的,公主,”他沖我拱了拱手,終于說起了這次來的目的,“長安來使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向長安城傳一回此間信息,您可知此事若傳回長安該當如何?”
“哪兒沒點疑案啊,就是長安也有破不開的案子呢,”我回道:“傳回去能如何?”
“公主可知,在此之前昭則一向以政通人和著稱,便是如此,臣才替殿下護住這一方淨土,如若長安知曉了昭則内政,依托此方使節,便可借此派監察使前來共理昭則,還治于中央。”
我眸光輕閃,面上有了幾分凝重,“此前我隻知曉享樂風氣傳回長安必會招來斥責,現在還有這一出?具體點說。”
“是,曳州這麼些年來均有賴陛下信任,您瞧瞧除了此處哪兒的封地沒有監察使前往?若昭則出現令陛下不滿之事難免想起這一茬。一旦監察使來此,必當如同長安風向,督查曳州官員一言一行,您也在監察範圍内,屆時您也再難如此逍遙自在。”
話到這裡,傅良密幾乎要給我掰開了揉碎了說清楚,我連忙坐直身子,目光焦灼,“那可不行!”
“監察使不能來這裡,此間發生過的事情也不可件件報于長安!”
傅良密見我終于上道了,近乎寬慰的歎息一聲,“殿下,您終于想明白了。”
我聞言熱切的看向他,“傅州牧可是有何阻擋長安使節向長安告密的良策?”
傅良密沉吟一瞬,“卻是有的,隻是還需請殿下相助。”
“無事,你盡管說,能幫上忙我必然幫忙。”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傅良密聽命于我父皇是他将昭則和曳州掌控于懷中的重要一步,可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無論從哪裡來看,傅良密都不像一個堪當州牧的人。
甚至根據月牙這些時日的調查,在傅良密十五年前走馬上任時,他便曾因貪墨而差點被貶谪,後來是他母家四處奔走才免了他的斥責,反倒是他下面的官員替他頂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