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回來,席面開始有客人離席,柳簾回去也去拿包,秦沁從主席面跑過來,和她說一起走。
柳簾本來想讓賀潮正好過來說會話,沒想到這小子見到是秦沁跑的比誰都快。
秦沁更無所謂:“沒事,反應兩家都通氣了,我和賀潮訂婚後再熟絡也不遲。”
柳簾道:“沒感情你也能結的下去婚。”
秦沁反駁:“有感情也不見得會結婚。”
說的柳簾無可辯駁,接過喜餅和喜糖後,坐在椅子上處理公事等着秦沁。
往根源上講,秦家的先輩是民國時期的戲曲演員,後來輾轉港城等地,從幕前轉為幕後操作,手底下監管或者投資的影視成百,過來參加婚禮的人員大多都是影視圈有名的人士,再加上秦家近幾年有向實體轉業的趨勢,廣交結緣更不為過。
秦沛文背闊挺拔的身影在其中依舊出挑,眼闊偏深,鼻梁高挺,架着銀色的眼鏡,雅緻且禮節有度,在名利場溫和地周旋,像優雅閑散的獸,慵懶且遊刃有餘,是與生俱來的矜貴。
他不同秦家小輩見人規整,随和自然,又有年輕人的活力,唇角挂着笑意時,不時讓人對他極為信任可靠。
柳簾看着好一會兒,一時心情百轉複雜。
沒跟他耳鬓厮磨,她還真被他的皮囊給騙了。
散場後。
秦沁過來跟她說:“今天我們做五叔的車走。”
柳簾蹙眉,“我開車過來的。”
“你不是喝酒了嗎?”秦沁問問她身上,“把鑰匙給我爸爸就行,讓司機他們送去指定地點就行。”
柳簾想了想,也沒什麼辯駁的理由,點頭答應了。
跟秦沛文再見面其實也沒有尴尬的,現在秦老爺子病重,秦沛文掌權,要是有可能,說不定整個秦家都是秦沛文,沒必要因為私人感情耽誤工作。
不知是不是父親在她記憶裡缺失的緣故,對柳簾來說,男性并不是生命中最為重要的部分,要論對她最緻命的就是,不能失去工作。
她察覺到在洗手間遇到時,秦沛文面色不悅,于是在想因為什麼事情招惹了他。
思來想去,應該是他投資影視《W殺》角選擇問題。
邁巴赫停在她們眼前,秦沁坐在後面,柳簾随之拉開前車門。
很熟悉的熏香以及木質香氣。
坐在駕駛室的男人就是方才樓道裡被人喊“陳臣”的男人,下意識躲開她的目光。
見到是他,柳簾想到上次在車裡接吻,臉也微紅,點了點頭。
“五叔好。”秦沁說。
柳簾朝着後視鏡看了一眼。
鏡中的男人正掌着手裡的ipad,垂着眼皮,修長的指間在屏幕上觸碰。
秦沁說:“你跟着叫五叔就好。”
“五……”
秦沛文擡眼看了一眼後視鏡。
屏幕上的藍色光調讓他的鏡框閃爍着銳利的光。
柳簾緊着說:“叔好。”移開目光,去看窗外了。
因為多了位長輩,秦沁和柳簾在路上格外安靜。
車子行駛将近十分鐘,對于秦沁來說,簡直度秒如年。
直到秦沛文将iPad熄屏,摘下眼鏡,閉眼休憩後,秦沁才敢玩手機發消息給柳簾:“下次再也不跟五叔的車了。”
柳簾低眉笑了笑,回:等會你先走,我跟秦五叔說點事。
秦沁問:什麼事。
柳簾:公事。
能有工作上的交接,秦沁絲毫不意外。
還未抵達附近商場後,秦沁就給柳簾發歡呼的表情,說自己先溜了。
等秦沁走後,車廂内響起細微的空調制動動靜,吸在鼻腔進肺部有股涼意。
司機不明所以地看她。
柳簾說句“等等”,拉開車門,從前方走至後排,坐了進去。
身側的男人面部輪廓冷硬,阖着眼皮,抱着手臂的指腹散漫地點着袖上衣料。
原來他醒着。
像持續假寐的獸。
“秦先生。”柳簾低聲道。
“為了減少不必要的誤會,我需要申明《w殺》選角的問題。”
空氣沉靜。
她開口:“從投資項目大小來看,您四哥投資的古偶劇确實更大些,當然,論劇本的話,《W殺》更有質量,我是折中考慮,流量大的小花去跳出舒适圈去演戲,可能有話題,但是要是因演技問題給劇拖後腿,後期就得不償失了。”
最重要的是,她兩頭都不好得罪。
略一停頓,腦子思路不停理順。
“說下去。”秦沛文嗓音低沉。
柳簾擡眼。
他已睜開眼眸,看她。
落在身上,像是一道清冷的月光。
“何婉演技,我是拍着胸脯說推薦,隻是一直沒有好的劇本,所以不溫不火。”
柳簾擡手,身側的真皮座椅被她壓出一道深印。她盡可能地平和談判:“影帝聞野跟我打過招呼,要是她接下戲份,也願意幫她。”
幫大約都清楚,鬧绯色绯聞,用流量紅的人帶另一人以達到吸引公衆視線。
淡薄的笑意傳至耳中。
暧昧的,緊貼的,像附着在她耳膜上。
“何婉和聞野?”
他低聲喃喃,“不怕他們來真的。”
柳簾被他的笑意搞的心情異常煩躁,擡手摸了下煙。
可談到工作,她語氣再沉穩不過:“要是他們不想賺錢,那就盡可能耽誤最好的年紀去談戀愛。”
四周空氣和緩。
此時,柳簾感覺像坐在談判桌上,而對面的秦沛文注視着她,深邃眼裡眸色冽亮,更似乎是欣賞。
她越有煩躁之意。
果然工作和戀愛一定得分家。
“柳小姐。”
秦沛文目光落在她身上,“去哪?”
她穿的不多,一身職場精英套裝,襯得肩膀平直瘦削,脖頸修長,一頭烏順的長發挽在後面,露出飽滿的額頭,膚色像鵝脂,白嫩透着粉色,她微側着頭沒敢跟他直視,低眉順眼的乙方态度,要是沒跟她耳鬓厮磨過,絕對想不到她私底下的缱绻。
聽到他說話,她維持戒備狀态,勢必要裝作不認識。
“秦先生,麻煩您到前面停車,我有點私事。”
在他的注視下,柳簾抿唇,再說:“麻煩了。”
-
午後已經徹底熱了。
柳簾站在一處咖啡店前,買了份冷飲,腦子還暈沉。
工作的難題又解決了,感情的話就這樣。
他隐晦,她就裝不懂,他不提,她更不提,權當沒發生。
但心情卻不怎麼好。
柳簾不喜歡被騙。
他位高權重,面對陌生女性近身,随便想個名字揶揄她,她甚至都能理解。
可就是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