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栖願狠狠“呸”了她一聲,單手拎着日記本,指甲在紙面上劃出淺淺的印記。
“這不是你還能是誰?非得把你照片貼上去你才能認出來?”
魏聽藍按住她胡亂揮舞的手,
“你仔細看看日期,我和他高中一起去旅行過嗎?我們結婚前攏共都沒見過幾次。”
程栖願蹙眉,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念高中的時候他們常會一大群人一起出遊,陸敬之也是其中的一員。他大他們幾歲,在長輩面前普遍有着靠譜的印象,有他同行,其他人比較方便和家裡交代。
至于陸慎之,他們都隻聽陸敬之提過自己有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弟弟,卻沒正兒八經見過。程栖願也是在魏聽藍宣布要結婚的時候才想起有這麼号人。
但日記裡的人和魏聽藍實在是太像了,世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
魏聽藍自己也拿不準。
她不是沒懷疑過日記裡的人是自己,可如果真是如此,陸慎之沒有理由對她這麼冷淡。
在程栖願和汪循霁的輪番猜測下,她也有些動搖了,把日記又往後翻了幾頁。
【6月24日晴
生日。聽你說了一整晚的生日快樂。】
剛才還搖擺的内心瞬間被這行字釘死在原處。
魏聽藍合上日記本,忍不住嗤笑出聲:說一整晚生日快樂,他的白月光應該是個複讀機。
明明早就有喜歡的人還忸怩着不敢表白,單寫一本日記是想感動誰?
如果這本日記是他故意放進來的,那他又是什麼意思?想讓她主動退出?
孬種。
渣男。
沒品。
魏聽藍前一秒在心裡下了結論,接着他的電話就打來了。
撇下桌旁的兩個人,她去陽台上接電話。
陸慎之還是不鹹不淡的語氣:“我這邊臨時出了點狀況,會晚點回明京。”
她本就因為日記的事來氣,聽他這麼一說無異于是火上澆油,“我管你有什麼狀況,去民政局的時間是一早就定下的,早點辦完對你對我都好。”
那邊沒有說話,魏聽藍一股腦把心裡的不痛快宣洩完,又沉了口氣道:“陸慎之,别讓我讨厭你。”
雖然現在就已經挺讨厭他了。
夏夜悶熱的風拂得人四肢沉沉,陸慎之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吐字也一并沉重:
“我知道了。”
-
電話挂斷,車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陸慎之關上車窗,疲憊地靠在座椅靠背上。
丁助理從前座轉過頭,小心翼翼開口:“陸董,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在海城多待一個月嗎?”
他剛才就注意到陸慎之的面色不虞,斷斷續續聽他跟電話那邊的人講了幾句,估計是太太那邊的事。
想起上次去民政局送證件,丁助理把事情前後猜了個七七八八。
陸慎之沉默良久,擺了擺手吩咐:“不了,明天就回去。”
無論如何,他不想被老婆讨厭。
其實海城這邊的分公司本沒就沒什麼事,出差也隻是他為了拖延時間臨時安排的。
他原本想着至少捱過離婚回執的時效,之後的事再做打算。
但魏聽藍隻輕飄飄的一句話,他馬上又改主意乖乖回去了。
他在她面前向來沒有什麼原則可言。
飛機降落明京的第一時間,陸慎之打開了熟悉的定位軟件,獨自開車去往上面的地址。
今年入夏之後,明京的雨水比往年要頻繁許多。
雨刮器不知疲倦地運作着,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的輪廓。
陸慎之死死盯着街道對面的餐廳,對比了一下手機上的地址。
是這裡沒錯。
雨還在下,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倒方便了陸慎之,他的目光長久駐足在餐廳門口,一刻也不曾挪動。
良久,魏聽藍和另一個人一起從裡面出來。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她勾着唇興緻頗高的模樣。
陸慎之過去常看見她這般模樣。高中時他站在遠處看她與陸敬之聊天,或是在一大群朋友之中商量假期旅行,她就是這樣的表情。
結婚後倒是很少見了。
大概因為面對的人是他吧。
陸慎之對魏聽藍身邊的每一個異性都了如指掌。
比如現在站在她旁邊的鐘靖安,上學時就給她寫過情書送過禮物,如今是一家遊戲公司的總裁。
他們似乎聊得很投機,語句與笑聲在漸暗的天色中擲開,和這大雨一樣落得滿地。
獨獨陸慎之被隔離在這場大雨之外。
他心裡一陣一陣的酸,像是被一隻手捏到爆裂,理智随之炸開。
回過神時,他已經發動車開到兩人面前。
車窗降下,魏聽藍看清車裡的人,呼吸一滞,“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陸慎之攥緊了方向盤,聲音卻依舊溫柔:“來接你回家。”
“陸董。”鐘靖安微微欠身與車裡的他對視,“好巧。”
尾音上揚,像是一種挑釁。起碼陸慎之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