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女人,一直在戲耍他呢!
走在一行人前面的是北華的掌門顔墨,他身形矮小,鬓發斑白,身上穿着與箫景逸相似的影衣,上面的青竹暗紋在廊光下泛着細碎的冷光。
顔墨雖将自己易容得宛若七旬老頭,可剛才喚那一聲“掌門”,稚嫩的聲音還是将他的年齡暴露了。
箫景逸注意到他腰間所懸的令牌,與青霜的不同,和江如意的有點像。
具體地說,此前從江如意處得到那塊“糖”牌,上面雕有竹筍。
跟蹤青霜時,曾見過青霜的令牌上刻有幾株竹子。
而自己身上此刻懸挂着的令牌上,是片竹林,背面雕了支笛。
至于眼前之人的令牌,似乎是片小竹林。
除令牌外,此人身上還佩戴着一塊上好的太古玄墨,在光照下,隐隐可見上面有一個凸出來的“顔”字。
生在北華化顔塢的人,畢生專攻易容之法,他們之所以能做到改顔換面,除有一雙巧手外,離不開祖傳的太古玄墨。
大約半年前,化顔塢的顔老太爺離世,顔氏衆人為争“化顔手”之稱自相殘殺,短短三日,整個化顔塢血海一片。
衆人皆以為化顔塢上下無一人生還,但如今看來,顔氏最年幼的顔墨,活下來了。不僅如此,還加入竹青派成為了一名身份不低的竹影。
“顔墨。”箫景逸念出他的名字。
顔墨自顔老太爺離世後,幾乎一直與江如意待在一起,對她的笛子印象極為深刻,絕不可能認錯她身上的令牌與竹笛。
隻是近前作揖時,兩手忽地頓在半空——眼前之人怎麼是個男人?
雖然江如意在北華臨走前,向他請教不少易容之術,可據他從小跟随顔老太爺學習的經驗來看,怎可能短期内便做到這般出神入化?甚至連體型也改變不少。
正當顔墨疑惑之際,身後一位下颌處挂着細須的中年男子向箫景逸作揖道:“在下南宮叙,乃是南漓掌門,這位是南漓的影監領事,名喚丁誓。”
介紹完身旁的人,南宮叙對箫景逸道:“此前聽聞西麗掌門風姿不凡,今日一見,才知傳言不過浮光掠影。”
顔墨細細觀察一番,确認眼前的箫景逸并非易容後,暢笑道:“哈哈,原來閣下是西麗掌門。”
顔墨拱手之際,議事殿内走出一人對幾位行禮道:“影監金臨見過諸位掌門,此前收到西麗掌門來信,因路途遙遠,恐要晚些時候才能與諸位會面。諸位一路趕來,想必尚未進食,在下已命人在議事殿内布下餐食,諸位掌門裡邊請。”
金臨是掌管東延第一、二、三界領事的影監,同時也是第二界的領事,之前江如意命青霜帶人前來接待,所帶之一便有他。
他雖然是掌管三界的影監,卻從不知曉第一界所在何處。而第二界,自建成之日起,他從未踏足,若非青霜吩咐,他都不知此處竟有人來。至于第三界,界内領事自有相應的影監掌管,而諸位影監又由青霜這位影監領事掌管,根本輪不到他說話。
可以說,他金臨,看着像是掌管三大要界的人物,實際上不過徒有虛職。出門在外,要是碰到身上沒挂着令牌的普通竹影,他甚至不知道對方與他出自同一門派。
但眼前幾人身上,無一例外佩有雕着竹林的令牌,竹林代表掌門,金臨見後一并恭敬地往裡邊請了。
南宮叙聽金臨說西麗的掌門尚在途中,忙同金臨一道将箫景逸往殿中請:“失敬失敬,大掌門此前在信中便同我說過,此番齊聚東延,是為讓我們幾位掌門碰個面。我們在東延紮根最深,如今她将令牌與竹笛交你手,想來您便是東延的掌門,我這反應當真是遲鈍,快,裡邊請。”
幾人剛踏入門檻,顔墨便對箫景逸道:“原來您是東延掌門,我剛任掌門不久,您如何得知我名為顔墨?想必是掌門告訴你的吧?”
箫景逸并未回話,他心中覺得疑惑:顔墨竟是掌門?竹青派究竟由多少位掌門共治?這些年來,各掌門之間,似乎從沒見過面?
顔墨終歸是對萬事萬物好奇的年紀,落座後便問箫景逸:“此前掌門在奉山建竹亭時與我說,日後她還要在寒山建上一座。可寒山常年冰封,如何造湖造竹林?聽說東延築有七座竹亭,依您看,寒山這竹亭築得起來嗎?”
東延竟有七座竹亭?
箫景逸此前見過江如意開啟竹亭,知道那是個機關玄妙之地,地下連通方圓數裡。
若東延建有竹亭七座,那這東延地下,豈不幾乎是竹青派的地盤?
不愧是眼線遍布羅圖大陸的竹青派。
箫景逸略感驚訝之際,一旁的南宮叙整理着衣袖道:“豈會築不起來?大掌門是何等人物,用得着忽悠我等?丁誓當時還在尋流派時,曾困在西麗的無回荒漠。那荒漠寸草不生,卻經常降雨——尋流派你知道吧?”
顔墨想了想,問:“西麗第一大派尋流派?”
“沒錯。尋流派的人見那荒漠中隔三差五便烏雲密布,認為荒漠之中必有湖泊,于是派出百号人去尋找水源。當時丁誓運氣好,遇見大掌門,留下一命。其餘同去的人可就沒這命數了,因為長期脫水,全都折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