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意翹着腿躺在草坪上,聽他回憶着往事交手的場景,知曉當日與自己交手的人原來竟是他:“那我該如何謝你?當時若不是那幾片小葉子,竹青派的竹影恐至今還未能遍布各地。”
“談不得謝,當時傷了你的腿,先以魚淺作補償。”
待箫景逸把魚烤好,把天上的月亮已悄悄爬出。
他将其中一條魚遞給江如意:“江姑娘起初為何會創立竹青派?”
“自然是為了懲惡揚善,守護弱者。唔,不錯,要是有點佐料就更香了。”江如意吃着魚說道。
江如意的話勾起了箫景逸十五年前的回憶。
當時在西麗初遇大娃,兩人在無回荒漠的竹棚上躺着看星星時,大娃便提到過,要是這四周有片湖該多好,他們可以在竹棚上釣魚,然後烤着吃。
那時候箫景逸說,讓他來烤,因為烤魚得有耐心,慢慢烤才好吃。大娃也說:“不錯,要是有點佐料就更香了。”
江如意見箫景逸暗自偷笑,擦了擦嘴,問他:“笑什麼呢?我蹭到臉上了?”
“沒有。”他搖搖頭,将半截樹枝放火堆裡,用溪邊的水清洗着手:“就是覺得這裡的星星甚是好看,江姑娘覺得呢?”
萬木叢的溪面上有霧,看不見星星映照在水面上。她擡頭,見天已黑,星已亮,不時在空中閃閃,于是向後撐坐在草坪上道:“還是以第一次在萬木叢看星星。”
“好看嗎?”
江如意直起身子看向箫景逸,沒察覺有什麼異樣,又撐着身子仰着頭:“好看是好看,但和我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比起來,還是差了些。”
“江姑娘此前看過比這還美的星空?在什麼地方?”
“無回荒漠。”江如意道。
“無回荒漠。”箫景逸重複着她的話,“可是在西麗的竹亭?”
江如意輕輕“嗯”了一聲。
“西麗的竹亭,建在何處?”
“建在星湖。知道為什麼叫星湖嗎?”江如意問。
箫景逸此前聽南宮掌門提過,竹青派在無回荒漠造有一片湖,想來便是刺客江如意口中的星湖。
“為什麼?”他問。
“因為星湖與無回荒漠其餘地方相互隔絕,沙來可擋,風來可停,雨來可累。在星湖看到的星星,燦若繁河,熠熠生輝。”江如意用餘光掃向他,眼神定格在他身上:“我喜歡在星湖的竹棚上觀星。”
箫景逸淺笑:“西麗的竹影當真幸運,能與江姑娘一同……”
“一個人。”江如意打斷他的話。
“如此美景,江姑娘竟不曾與旁人共享?”
江如意聽他這般說,想來是徹底忘記,有些失落道:“小時候和江若楓一同看過,但後來他去奉山了。”
說罷,她交疊着腳踝向後躺去。
正想将兩手交叉墊于腦後時,箫景逸見她長發險晃進溪中,輕聲“哎”了一聲,忙伸手摟住她的脖子。
江如意被他突然摟起,原本打算墊在自己腦後的雙手,自然而然地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箫景逸被她兩手這一環繞,整個人直接壓在了她的身上。
這下,莫說江如意的青絲,就連他自己鬓邊的碎發,也垂落幾縷浸在溪水中。
此前他雖與江如意有過不少接觸,可這般近地看向她的臉還是第一次,或者說,江如意的臉離他太近,他甚至無法将她的整張臉收入眼底。
“在下失禮了,還請姑娘見諒。”箫景逸起身,在一旁坐下,别過頭,想着江如意方才說的話,她竟這般早便認識江若楓了?
比他還早嗎?
當初剛認識她時,她曾說隔壁姥爺膝下有一對兄妹,難道當初她口中的“阿孩”便是江若楓?
比鄰而居,同為江姓,似乎也合理。
可此前她說自己險些餓死街頭,好在得江若楓收留,這是何情況?
箫景逸思索間,身後傳來笛音,是江如意在吹《别離》。箫景逸聽着覺得有些熟悉,像他與大娃分别數日後寫于笛譜中的曲子,卻又不太像。實際上,這是江如意離開沁雪堂後,根據他的笛譜所改。
一曲畢了,箫景逸覺得自己的臉側被風吹得有些溫熱,緩緩偏過頭去,卻發現是江如意呼出的氣息。
箫景逸猜她大抵是困倦了,因為她的身體似乎在緩慢地向自己不斷靠近。
微風把江如意的幾根發絲吹到箫景逸的睫毛處,他下意識低頭避開,後退之際,将一手撐在草坪上。
待江如意用手中竹笛挑起他的下巴,他瞧清了竹笛上因月光照射而顯現的“箫”字。想起此前在内壁還刻有“逸”字,他确定江如意手中之笛就是他此前所贈。
箫景逸眼睑微垂:“江姑娘,你手中的竹笛,不是江若楓贈予你的吧?”
江如意沒有回應他。
隻見她将箫景逸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拽,待他失去支撐向後倒去時,順勢壓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