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白沒坐過飛機這事,被任格當成大事來辦,第二天就預定了1月6日直飛休斯頓的頭等艙,一次性兼顧舒适、安全、豪華,以至于說好陪林墨白去美國,後聽馮雷懷疑小姑父有問題,轉而讓馮雷老爸贊助機票時頗為躊躇,都知她陪林墨白是假自己玩一趟是真,答應她去就不錯了,再搞那麼奢侈不合适。結果家庭聚會時金大力從馮雷老爸嘴裡聽說此事立馬主動給馮越定了同班次頭等艙。
馮越想有骨氣地拒絕,但沒這骨氣。事後她跟馮雷确認姑父到底有沒有問題?馮雷知道林墨白與姑父達成諒解就實話實說,末了來一句,“自己掂量着辦……”
馮越一拍聰明的腦門兒,“我覺得吧,林墨白的事讓他放點血也行,錢嘛雖然花在我身上,但我去美國不也是為了林墨白嘛,算是間接補償白白了。”
馮雷罵她大言不慚,“你能說服自己就行。”如果不是馮越期末成績還湊合,他斷然不會這麼好說話。
期末考試之前,馮越想着能去美國玩一趟,卯足勁表現給爸爸媽媽叔叔姑姑們看,于是大刀闊斧考進了年級前30,将馮雷的惡毒詛咒扼殺在搖籃。加上國際航班頭等艙向她招手,整個人松弛的胖了3斤,出發前懊惱地看着精心準備的幾套衣服,發誓上飛機之前不吃飯了,進了頭等艙再大快朵頤。
沒想到被喂了一路狗糧。
如果不是遊學地點在休斯頓,任格第一次帶林墨白出國最希望去的地方是歐洲。他更喜歡那裡的人文和飲食,當然也有留學3年的懷舊因素。他去過的地方都想帶林墨白去一次,他在什麼地方發過呆,在什麼地方想過她,都想讓林墨白知道。沒辦法,誰讓打開盒子摸到的第一枚巧克力是這個味呢?好在他們可以一起品嘗巧克力。空姐拿菜單問他們想吃什麼,任格在心裡默認歐式,聊表對此計劃的緬懷和期待,林墨白并未與他溝通也點了歐式套餐。兩個人同時把想法說給空姐,空姐禮貌明媚表示“No problem”,笑中卻含幾分無奈,心想這是去漂亮國嗎?他倆對看了一眼,也笑了。
坐在後排的馮越撇了撇嘴,非常清楚自己這趟去的是美國,毫不遲疑點了牛排、漢堡、薯條、可樂,外加氣泡酒。預感這一路的煎熬,想着吃完趕快把自己放倒免得受刺激,誰想航空公司那麼較真,不滿18歲的乘客不提供酒精飲品,隻得換成百香果檸檬汁,結果吃狗糧的同時還把牙齒酸倒兩排。
之前怎麼不知道林墨白這麼矯情,平時覺得她在認識的女生當中最接近女漢子人設,如今看來也不可免俗。登機前馮越想跟任格換個位置,坐林墨白旁邊,方便玩遊戲、聊八卦,女孩子那點事兒嘛,都懂的。而且斷定隻要自己提出要求任老師指定不會不答應,結果出師不利打錯了如意算盤,如今任格不是任老師了,而是林墨白的男朋友。
任格态度中庸:“你跟白白商量吧。”
馮越“切”了一聲,商量就商量,結果竟然被婉拒了。
馮越完全沒心思看電影,不是不想看而是前面那排比電影精彩,印象中酷酷的任老師,挑完魚刺又剝蝦,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位拍綜藝呢,那叫一個服務周到、體貼入微。好在飛機餐是簡餐不長時間吃完,馮越沒吃多少飽了,氣得閉上眼眯覺,感覺也就不到兩小時吧,機艙裡鼓樂齊鳴奏響英文版生日歌。
片刻恍惚,馮越揉了揉睡眼從深陷的座椅裡拔出,四下張望是不是有熟人跟着一起上飛機,而她後知後覺。
今天是馮越生日不錯,出發前同家人商量好,今年生日,除了赴美豪華遊,不再有其他非分之想。親戚中經濟條件最好的姑姑和叔叔都對此行付出了高額成本,比他們實力差一大截的父母還能玩什麼花樣?
一曲終了,馮越并未看見除了林墨白和任格以外的所謂熟人,然而就是這兩個僅有的熟人,在曲子結束後回身笑望她,并且遞上一枝含苞的玫瑰花。
“Happy birthday.”林墨白對着馮越說。
“Happy birthday.”任格對着林墨白說。
“你們倆好讨厭。”馮越覺得此刻又哭又笑的醜樣子實在不适合接花花,但還是一邊擤着鼻涕一邊接過來,“都想好下飛機和你們絕交了,又來這套。”
“不然怎能看你哭?”林墨白笑遞她紙巾。
“壞死了,謝謝哦!”馮越不好意思繼續作。比起林墨白記得她們同一天生日,自己多少顯得薄情寡義。
這一年發生太多。
馮越父母悄悄把婚離了,就在她中考結束後,他們甚至連孩子高考都熬不到。馮越的生活從此滑入另一個軌道。貧賤夫妻百事哀,事實證明的确如此。姑姑家還有叔叔家盡管大争小吵不斷,但是夫妻關系相對牢靠,因共同利益捆綁,無論如何到了離婚那一步總有無形的牽引往回拽,可是貧賤夫妻赤膊上陣說離就離。
這趟來美國,說她虛榮也行,說她逃跑也行,總之她沒辦法在即将到來的寒假,兩天媽媽家三天爸爸家,同一座城市裡過着兩地奔波的日子。馮越同樣害怕面對陳剛,他的情緒總是逃不過他的眼睛。可是陳剛滿足不了她的需求,自己是衣食無憂的小公主時,陳剛成不成熟似乎不太重要,可是現在,她要一個經曆過轉變,懂得她心境的人。
剛上飛機,馮越就後悔了。原以為任格還是任老師,多少顧忌她的感受。顯然這想法落伍了。任格自覺套進男友人設樂此不疲。出來找樂子的她意識到自己在找虐,幸好集體生日這趴挽救了心态。
三個人終于其樂融融地吃上飛機餐以外額外贈送的生日蛋糕。機組還算大方吧,兩位小公主每人一隻蛋糕,一隻hellokitty的,另一隻是米菲兔的。
馮越甩掉陰郁,興奮地說,“哇塞,不虛此行啊,吃的太好了吧!”
蛋糕是任格提前安排的。
事先他問林墨白,馮越喜歡什麼,林墨白想了想說hellokitty,任格隻回複了“收到”,也不問林墨白喜歡什麼。
林墨白心說,合着在飛機上過生日成了他們給馮越的驚喜,不出意外憑她對任格的了解,蛋糕造型應該也不是秘密,便脫口而出,“我的是米菲兔吧。”
“對。”平靜的供認不諱。
“喜歡兔子身上什麼部位?”
“耳朵。”林墨白開始亂說了。
“好。“态度認真且平靜。
林墨白勸自己,算了,别難為他了,最大的驚喜難道不是有他陪着過生日嗎?
事實證明,她想少了。
林墨白幫着馮越切了蛋糕。林墨白的蛋糕留着任格格幫她切,輪到任格表現時,他把刀遞給林墨白,“要不自己來。”
林墨白想到耳朵之說,提刀直奔左耳。任格在旁默念:“男左女右。”
林墨白看了他一眼,舉刀殺向右耳,下刀氣勢不弱,碰到蛋糕時刀尖軟了,右耳?誘餌?林墨白預感到什麼,一萬隻兔子在心裡蹿騰,緊張得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