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一辦的哈諾節,向來是斯爾族的頭等大事。
哈諾節并不是一個單純的節日盛典,而是更像一個講經文會。
每十二年,斯爾族就會邀天下青年英才前往朝黎府,在哈諾山上住下,進行為期三七二十一天的哈諾夏節。
受邀而來的後生翹楚,既是學子,也是先生。
他們可以聽斯爾族等西南各族能人異士傳授課程,可以互相交流學術要領。最終将自身所學與西南特别的民族文化結合,進行大比。
大比有文武音醫等多項分組,每組優勝者可進入斯爾族秘宮,任拿一件寶物。
這點讓大梁甚至北狄和吐蕃的人都蠢蠢欲動。
斯爾族是個很神秘的民族,少與外界通婚,除哈諾節外與中原幾乎也沒有交流。
自有文字出現,就有記載斯爾族的存在。除他們自己外,沒有人知道這個民族到底是從何而起。
然而當你問他們,他們會大方笑道:“我們是自然的孩子,天生地養,卡達薩守護我們長大。”
外界對斯爾族有很多猜測,偏偏他們又很團結,叫人探不出什麼來。
至于秘宮裡的法寶,有一樣,是人人都想要的。
長生藥。
朝黎府自古是南荒之地,多處沼澤深山瘴氣環繞,環境惡劣,特有一份野蠻的文明。
這裡有人煉稀奇古怪的丹藥,有人僅憑一道菜就讓客人出現幻覺,有人用一滴血就讓傾慕者為之折腰。
仿佛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會在這塊潮熱的土地上發生。
于是長生藥,也顯得不無可能了。
然而斯爾族人總是擺擺手,說這世上可沒有什麼長生藥。誰信?人們一直認為,好東西當然是被偷偷藏着,怕遭人觊觎。
因此,那些往年去到秘宮的人們,也一定是藏起長生藥,到老了之後化個假身份再用。
但也有更多的人,明知自己不可能在大比中奪得魁首,卻還是義無反顧的來了。
原因很簡單:斯爾族選擇的都是大梁最優秀、最年輕的人物。
家境貧寒的,任意巴結上兩個,保管半生無憂。
家境優渥的,深谙抱團取暖的習性。哪裡還有更好的機會,聚起來這樣一些人?官家子女們來這,大多數是為了結識人脈,交換資源。
同時,斯爾族也是在和外界交換,作為長久生存之策。
他們封閉又開放,圓滑又守舊,保持中立。
斯爾族人從不參與戰争,卻會很積極地對新君俯首稱臣,以表忠心。
雖說他們根本不在乎誰做了皇帝,可皇帝在乎。
曆來皇帝都會把朝黎府納入大好河山版圖,又怎麼舍得那裡的人走,甚至與外族勾結,成了吐蕃人!
李正罡一開始就知道,要想快速收服朝黎府,拉攏在西南各族中最有威勢的斯爾族是最快捷的方法。
而斯爾族明哲保身的智慧,也讓各任君主隻把他們作友非敵。
當然,皇室也不能不對哈諾節有所防備:天下群英荟萃,不少人都有權有勢,一旦合起夥來想做些什麼,後果無法預料。
于是曆朝曆代,在應邀的皇子中一定會有一個要去,以便監督。也表達皇室對西南各族的尊重。
而本朝就有些尴尬:太子李意均已過“青年”,且他當然要鎮守國中,不能随意去南荒一個月那麼久的。其餘皇子呢,要麼年齡太小,要麼就是根本達不到“英才”的資格。
思來想去,李正罡最終無奈拍闆:讓李長安去。
李長安的劍術是有名的,過兩個月滿十九,完全符合“青年英才”的标準,早早就收到了斯爾族的邀請函。
夏季,大梁對北疆一向以防禦為主,戰事較少,暫且用不着她。況且李正罡也不想用她—偏隻有她李長安會打仗麼?可惜一直沒能找到堪擔大任的人。
二來他再怎麼忌憚李長安,也相信李長安對這事會盡心盡力去辦。她畢竟姓李,又是大梁的公主,不可能希望在南疆出亂子。
也不管李長安樂不樂意,聖旨一下,收拾收拾就快去吧。
李長安倒真無所謂。總歸是不讓她去練兵行軍,做禦史和為李家做面子大差不差。
哈諾節要求學子提前三到七日到達。李長安折了個中,是第五日到的。
哈諾學宮中隻論學禮,不論朝禮。你是皇帝也好乞丐也罷,都被統一安排入住哈諾學舍。
不過到底是官府撥款,四人一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