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那人影再晃,第二根木頭也丢了進來,準頭不大好,力氣卻是用個十足,呼的一聲沖進來,把香爐撞出去兩寸,像撞了口沉悶的鐘,咚的一聲,飛濺起香灰撲簌簌落了滿地。
這叫孫老爺的山神從未被人這麼輕慢對待,身影迅速凝實,俨然是一隻七尺高的大耗子,尾巴一甩,沖着廟外跑過去。
廟外的人早有應對,一把木柴朝着他臉皮丢來,他轉身避讓,銀光一閃,不知道哪裡來的斧頭立即劈砍在木柴上,劃拉散成一團,木柴漫天飛舞遮了視線,又一根碗口粗細的樹幹帶着枝子葉子飛過來。
孫老爺龇牙一吼,兩條短胳膊抱住樹幹,露出腥臭泛黃的兩根闆牙,往木頭上啃去,像是刀切豆腐似的把樹木破成數塊,山神廟裡更是簌簌落落猶如下雪片子一般落着木頭碎屑。
門外的人也現了蹤影,沖進廟中取了嵌在木柴裡的斧頭,扭身就向孫老爺劈砍而來。
孫老爺一驚,一對鼠牙咯噔咯噔敲響,掀開轎簾一看,哪裡還有新嫁娘的身影——新嫁娘拿着斧子來砍他來了!
剛剛,山月才掙脫了繩子,又緊急取了提前藏在附近的斧頭,料想萬事順利,卻沒想到真有個山神老爺,還來得這樣快。預備好的計劃幾乎都作廢,要放一把火燒死這耗子精,偏偏又下了雨。
夜空不見一點星星,月亮也不知藏在什麼犄角旮旯,隻有個名字叫月的姑娘亮着兩隻葡萄似的圓眼,一不做二不休,踏入了這山神廟,要用自己天生的一把子力氣和這孫老爺比較個高下。
孫老爺也怕挨揍,山月就不怕了,看得見摸得到的神,那叫什麼神?這山神除了要祭品要女孩之外,保佑壘頭村什麼了?
山月和孫老爺你追我趕地厮打起來,孫老爺胳膊短,屁股大,尾巴猶如鞭子掃過來便是一片狼藉,一對黃牙也不好應對。山月索性拆下神龛往老鼠身上砸,對方要麼躲閃要麼啃木頭,趁着空,她就抄起斧頭在老鼠胳膊上狠狠劈砍下去。
山月畢竟也隻是尋常人家的姑娘,雖然有點力氣,到底也沒有練過武,被孫老爺的尾巴抽了兩下,跌在山神廟角落裡吐了兩汪血就抽搐着不動了。
孫老爺也代價慘重,兩條胳膊都被砍了下來,臉上的皮肉跟頭皮一塊兒滑膩地掉下來碎了一地,剩猩紅的肉臉上鑲着兩顆碩大的牙齒,嘴裡填着木屑,這會兒咯吱咯吱叫嚷着沖過去,要把山月的皮肉連骨帶湯地吸吮幹淨來填補虧虛。
然而,他才靠近山月,張開嘴,那昏過去的姑娘猛地一瞪眼,斧子搗入他胸口一攪,兩手從兩側摳住他的闆牙,蜷起身子,一記窩心腳。
孫老爺險些被當場拔了牙。
隻是也來不及,一腳踏過去,孫老爺尾巴便甩了過來。
山月竟然往前一頂,把肩膀送進他嘴裡,挪開一尺空間,旋身拔了斧頭出來,用盡渾身力氣,用斧頭把他那破爛稀松的爛腦袋劈成了兩半。
孫老爺徹底沒了氣,身影閃了閃,化作一陣腐臭的黑煙滋滋響動着……屍體流了膿湯,縮成一隻胳膊長短的黑耗子,腦袋破成兩半,核桃大的腦子溢出來,散着一股别樣的惡臭。
山月肩膀血肉模糊,胸腹也不知道被掃斷多少肋骨,吐了血面色白得吓人,嘴唇發紫,俨然是活不成了。
她注視着這該死的山神孫老爺,吐出口帶血的唾沫一笑,斧子脫手,當啷落地。
人也跟着一頭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