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讀,盛遇一落座夏揚就問:“你昨兒問我家棋牌館幹嘛?你有牌瘾啊。”
盛遇張嘴就來:“是啊,打不到牌我就想吊死在學校門口。”
放下書包,盛遇朝後看了一眼:
“他人呢?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後桌座位空着,黑色書包孤零零放在桌面上。
“哦,一大早就讓榕姐逮走了,可能又有啥競賽吧……”夏揚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
“你怎麼知道我們倆一起的?”
盛遇拿了隻筆,撥開筆帽,撒謊不臉紅:“猜的,你倆下課總是走一起啊。”
夏揚不愛把簡單的事情想複雜,盛遇這麼說,他也就這麼信,說道:“我倆是親戚,家住得也近,不過倒是讓你說中了,他最近真跟我住一塊兒,不知道把家裡老宅子給哪個狐狸精了,非跑來跟我擠一個房間。”
狐狸精盛遇:“你們是親戚?”
夏揚:“對啊,我是他表哥。”
“……”
盛遇不說話了。
夏揚砸吧一下嘴,說:“你這是啥眼神?我是他哥,又不是你哥。”
高中生論資排輩有自己的一套邏輯,能力強的才能被叫哥,這種血緣裡的連結反而不被看重。夏揚對外總說他們是發小,所以班上沒多少人知道他們是表兄弟關系。
盛家查到的資料盛遇就看過一眼,根本不知道路嶼舟還有個表哥,就連姨媽也是路嶼舟自己提起的。
這叫啥。
這叫對面相逢不相識。
盛遇:“哥。”
夏揚:“滾。”
盛遇翻了個白眼,把臉轉回來,心想你以後别求着我叫。
第一節是劉榕的數學課,她晚了幾分鐘,擔心是釣魚執法,班上反而安靜得可怕,大家都在埋頭寫作業。
盛遇劃着高三教材的重點,聽到後門開關的聲音,緊接着劉榕從他旁邊走過,上了講台。
他下意識看了眼後門,餘光發現後座多了道身影,路嶼舟貌似回來了。
正要再看,台上劉榕已經打開了小蜜蜂擴音器。
“來,都把月考試卷拿出來——”
身後窸窸窣窣,慢騰騰的節奏聽得出身後人的心情不大好,盛遇剛準備回頭,就聽劉榕在台上敲了一下講台。
“有些人啊,升旗都被記了名字,還不長記性,是誰我就不點名了,那頭發啊,長得能去拍電視劇。眉毛底下挂兩蛋,額頭外面簾子蓋,你生怕那倆眼珠子看清黑闆是吧?啊某位同學,你說是吧?”
說着不點名,其實就差指名道姓了,升旗被記名的就倆,還都坐在一塊兒。
一時間班上的目光紛紛看向後排。
盛遇也很懵,坐直了點,就差喊一嗓子“青天大老爺啊”!
“沒說你,你不是故意的,下課來我辦公室領校服。”劉榕隔空點了一下盛遇,把他撇出去,然後話音一轉:“可能準備把自己給班級掙的那三瓜兩棗榮譽分都扣掉,是吧最後一排那位同學?”
周圍同學的目光又往後挪,落到路嶼舟那張四大皆空的帥臉上,有點沒繃住,發出了看熱鬧的笑聲。
盛遇慢半拍,笑聲停了才回頭,第一眼就愣住了,感覺哪兒不一樣。
劉榕繼續說:“相信大家也聽說了電視台采訪的消息,這次跟以往不一樣,采訪名單裡有全國十六所重高,我們市一中排第一。這就好比雜志的封面,所以接下來這半個月,你們都給我腦袋别褲腰帶上,保不齊哪個找你問路的就是記者。都精神點,回頭真上了電視,不求你們争光,但求你們别丢臉,好吧。”
台下微嘩。
“别哇了,尤其是男生,這段時間頭發長了就給我剪,來,數學課代表,你站起來給他們打個樣。”
椅子刺耳地一劃拉,路嶼舟站了起來。
他今天穿的是夏季校服,短袖polo衫,領口平整,肩背挺拔平闊,闆正得像一棵青松。
大家以為劉榕指的是他的衣着,前排的柴翰舉起手,不服道:“報告榕姐,我也穿的校服!”
劉榕扔了個粉筆頭過去,“說的是校服嘛!讓你們看頭發,以這個長度為标準。”
于是大家又看,把路嶼舟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十多遍,終于有道聲音恍然道:“哦……榕姐你壓着我們班草去剃頭了。”
确切來說是修剪。
路嶼舟原先發尾大概在鎖骨位置,前額發有點遮眼睛,經劉榕這麼一督促,發尾及頸,劉海搭眉,成了不長不短的标準發型。
大家平日裡被知識折磨得頭昏腦漲,哪有閑心去關注别人的頭發,而且乍一看跟之前并沒有太大區别,最多也就是比以前利落一些。
“别說的好像我強迫他一樣啊。”劉榕一挑眉,不樂意地說:“路嶼舟,你自己說。”
路嶼舟撇開臉去,“我自願的。”
劉榕滿意了,“對喽,你有這個覺悟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嘴上說着自願,但渾身都是不情願。
路嶼舟明顯不喜歡被強迫,要不是之前扣了班分理虧,絕不會老老實實站在這裡當擺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