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個多月前,謝烑接到密報,稱西市近來出現一夥形迹可疑的西域商賈。為首者以仇虎之名,于金駝坊賃下一處宅院,明面上做着香料貂皮的買賣,專供達官顯貴。可奇怪的是,他們年前便到了上京,貨物卻隻進不出,囤積日久,甚至貂皮被雨水浸濕亦不見晾曬,甚是蹊跷。
謝烑心生疑窦,便派心腹假扮胡商,借交易之名接近仇虎的貨倉。這一探,竟發現那香料桶中暗藏玄機——層層香料之下,盡是寒光凜冽的兵刃!
謝烑當即下令暗中盯緊仇虎。數日監視,發現此人頻繁出入芳菲樓,似有密謀。他略一思忖,決意設伏芳菲樓,一舉擒獲仇虎,帶回衙署,細細審問。
不曾想,在那日押送仇虎時,半路竟殺出個程咬金,一箭封喉将仇虎當場射殺,連帶着雪荷也遭了毒手。那刺客出手狠辣果決,偏又選在鬧市下手,轉眼便消失在人海,叫人無從追查。
後來謝烑帶人圍了仇虎居所,卻隻撲了個空——裡頭早已貨去樓空,連張紙片都沒留下。
線索竟然就這麼斷了。謝烑不甘心,細細查看了仇虎的屍首,以及那支将他斃命的箭矢。
兇手行事極為老練——箭是市井常見的制式,弓也是尋常獵戶所用的粗劣之物,用罷便被随手棄在暗巷之中,連半分追查的餘地都不留。想來是仇虎行事不慎露了破綻,被幕後之人察覺,這才被當作棄子滅了口。
倒是仇虎身上大有文章。
謝烑半蹲于仇虎屍身旁,指尖撥開染血的衣襟。屍身已冷,但衣料夾層中似有異物硌手。他眉峰微動,兩指探入暗袋,竟夾出一枚沾血的青銅牙牌——牌身斷裂,僅剩半截,卻仍能辨出凹凸的紋路。
牙牌正面,一個古拙的“康”字半掩在血垢之下,昭示着主人粟特武士的出身。
定國公府,仰止軒内。
“公子,查清楚了。”小乙雙手呈上一封密信,“褚娘子乃戶部侍郎褚正瀾的侄女,在家中行三。本是越州商戶之女,十歲上父母雙亡,便被褚侍郎接到京城撫養。”
謝烑接過信箋,指尖在紙面上輕輕摩挲,眉頭漸漸蹙起。
“又是芳菲樓?”他喃喃自語,“一個閨閣女子,怎會與青樓扯上幹系?”
小乙壓低聲音道:“說來蹊跷。褚娘子雖深居簡出,但我們的人親眼看見,有個小乞丐從褚宅牆根取了物件,徑直送到芳菲樓後院。那兒的龜奴見怪不怪,轉頭就喚出個頭牌娘子來交接。後來盤問那龜奴才知,這小乞丐是常客,每回都是給語芙娘子送東西。”
謝烑眸光一凜,指節在案幾上輕輕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