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商國的皇宮建在一座雪丘之上,通體以白玉砌成,檐角飛翹,覆着琉璃瓦,日光一照,整座宮殿宛如冰雕玉砌的幻境。
緒和跟在祁麟身後,穿過長長的宮道。兩側侍衛身着銀甲,頭盔上飾有雪狼毛領,肅穆而立。他們的面容被寒風吹得微紅,卻仍挺直脊背,目光炯炯。
“昭陽使臣到——”
殿門緩緩開啟,檀香氣撲面而來。
參商帝端坐在龍椅上,身披玄色道袍,頭戴蓮花冠,面容瘦削。他手中握着一串沉香木念珠,指節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
緒和腹诽,皇帝穿道袍?可真是聞所未聞。
“祁國師,許久不見。”參商帝嗓音沙啞,似笑非笑,“朕還以為,昭陽不會再管參商死活了。”
祁麟神色不變,微微颔首:“陛下言重,昭陽與參商乃兄弟之邦,自當守望相助。”
參商帝哼笑一聲,目光掃過緒和:“這位是?”
“昭陽司天監冬官正,緒和。”
“哦?女官?”參商帝眯了眯眼,“昭陽倒是開明。”
緒和垂首行禮,看來這參商國女子從政是較少的了。
參商帝摩挲着念珠,慢悠悠道:“紅蓮教的事,想必祁國師已調查過了?”
祁麟淡淡道:“略有耳聞。據報,紅蓮教原據點在北境雪谷,但近來轉移至‘永夜城’。”
“不錯。”參商帝歎了口氣,“他們人越來越多,如今已敢在白日劫掠商隊,簡直無法無天。”
緒和暗自詫異——極晝時也敢作亂?紅蓮教這是瘋了嗎?
所以紅蓮據點移到永夜城,永夜永夜,也許就是說的是,無論極晝還是極夜,紅蓮教都會出動?
參商帝繼續道:“朕已命人繪制了永夜城的地形圖,稍後交給國師。希望二位能助朕肅清這些逆賊。”
祁麟微微颔首:“自當盡力。”
暮色已然四合,緒和跟着祁麟回到了昭陽駐參商使館。見四周無人,她拿出陸照臨給的那塊黑檀木令牌,上面雕刻着赤蓮紋路。
"國師,你看這令牌。"
祁麟接過她地過來的令牌,仔細看了後怔了一下:“紅蓮教令牌?你從哪來的?”
緒和道:“……這個,可以保密嗎?”
她擔心牽扯出陸照臨,會連累他。
祁麟一臉複雜地看着她:“行。你……沒和昭陽帝說吧?”
緒和連忙搖頭,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她心裡還是有數的!
祁麟金眸微微眯起,仿佛在思索什麼。
緒和道:"我們現在連永夜城的具體方位都摸不清,不如直接去他們的據點探探?"
聽聞,祁麟輕笑一聲:“你倒是膽大。”
緒和撇嘴:“總比坐在這裡幹等強。”
祁麟沉吟片刻:“也可。不過我們這次隻去外圍據點,不可深入。”
達成共識後,兩人換了便裝,緒和特意将長發束起,腰間配了把短劍。祁麟則換了一襲靛青長衫,玉簪挽發,乍看像個遊曆四方的書生。
紅蓮教在這附近據點并不難找,不像永夜城内的,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京城的據點據參商帝的探子得知,藏在城西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後院。
他們推開斑駁的木門,撲面而來的是炙肉的香氣和嘈雜的人聲。十幾張榆木桌旁坐滿了人,中央的炭火上架着整隻烤羊,油滴在火炭上滋滋作響。
“來吃飯的?”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攔住他們。
緒和點頭哈腰,取出令牌,随後遞過去,那人接過來仔細端詳,随後微微訝然:“玄照分舵的引薦令?”
“正是。”緒和學着江湖人的樣子抱拳,“久聞紅蓮教義薄雲天,特來投奔。”
那絡腮胡便揮了揮手,帶他們進入那酒肆深處。在外頭看,隻覺得這隻是一個尋常酒肆,卻沒想到裡面别有洞天。緒和、祁麟跟着絡腮胡穿過三道暗門,每過一道門,身後的守衛就多兩人。最後一道鐵門前,守衛伸手:“兵器留下。”
緒和解下短劍,放在門口地上。
鐵門後是個八角形的石室。一個穿着靛藍長衫的男子背對着門,正在煮茶。茶香裡混着一股奇特的腥甜味。
“宋大哥,新人帶到。”絡腮胡無比恭敬道。
宋大哥?想必這就是紅蓮教分舵的一位領導人了。
男子轉過身,緒和這才發現他左眼戴着黑眼罩,右眼卻亮得驚人。他接過令牌時,眉眼中顯出幾分探尋。
“玄照分舵?怎麼來投奔參商了?”他突然問道。
緒和心頭一跳。如果這個問題回答不好,且不說能不能進紅蓮教打探消息了,就是能不能全須全尾的回去,都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