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先是繞着祁麟一周,随後嘴角冷笑出聲。
緒和心頭一跳,心裡暗叫不好,難道他發現了自己剛才砍出的玄鐵凹痕?
“祁國師,在昭陽國混得好啊。”
隻見他面色猙獰,但似乎并沒有發現什麼,隻是繼續陰恻恻,傾身向祁麟道:
“祁國師,你不是說十年後大運在參商麼。”
?緒和愣住了,祁麟說參商十年後有大運?
那不是一個道人說的麼?和祁麟有什麼關系?
忽然,一個詭異的想法在她的腦海裡浮現——祁麟,就是那個給參商國預言的道人?
隻見參商帝情緒愈發激動:“那我問你,大運在我參商,那你跑什麼,跑去昭陽國做國師?是我參商國虧待了你了!”
參商帝似乎修道修得已經有些精神不正常了,臉上浮現出奇異的血色,他一雙枯瘦的手如鷹爪般卡住了祁麟的脖子!!!
祁麟頓時被他的力道卡得咳嗽起來,眼中甚至咳出了些淚花——
他狂叫道:“你這叛徒!你這叛徒!還敢來我參商國!!!看我不把你扒層皮!!!”
他抄起旁邊放着的一條鞭子,使出渾身力氣,瘋狂地一下一下抽去!
“太上老君!飛元真君!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給朕誅滅此叛道逆賊!!!”
祁麟死死咬着牙,低垂下頭,身體每被抽一下,就瑟縮一下,但是他硬是沒有吭出一聲。
緒和再也忍耐不住了,下一秒就要從影子裡抽身出來救祁麟,沒想到,下一秒,他陰恻恻道:
“啊,朕要給太上老君燒青詞了,護我參商國十年後那祥瑞降世!!!”(ps:道教舉行齋醮儀式時獻給上天的奏章祝文。)
随後,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緒和皺眉,等他走遠了,立刻顯形!
她立刻扶起祁麟,此時的他竟然已經是失血過多、或是長久壓抑,已經昏過去了!!!要是再不管他,他會死的!
她确定參商帝已經走遠後,再次化影成形。
她銀藍色的瞳子光芒一閃,剛才隻是硬碰硬,那麼如果這次,它用影術·不染呢?
她努力去感受玄鐵的材質、肌理感,它的冰冷、堅硬……
随後她用渾身力量注入自己手臂,影子在她手中幻化出一柄玄鐵影劍,她深吸一口氣,使出十成十的力氣,直接向下劈去!!!
電光火石間,一道漆黑的劍痕如裂淵般綻開,火星迸濺,鎖鍊發出刺耳的铮鳴,随即“锵”地一聲斷成兩截!
竟然真的可以!她來不及歡喜,立刻把其他手腳的玄鐵鍊全部斬開!
緒和虎口被震得發麻,影劍立刻消失,但顧不得喘息,立刻俯身去扶祁麟。他的衣袍早已被鞭痕浸透,血色暗沉,觸手冰涼。她指尖一顫,低聲急喚:“祁麟?!醒醒!”
祁麟竟然是昏死過去,她思索片刻,想着是否能直接用影術,将祁麟拖進影子裡,然後她帶他出去?
她試了一下,把國師的一根手指拉入自己的影子當中,隻見瞬間消失,她随後又努力将那手指拿出來,全須全尾。
随後,緒和便直接抱住祁麟,全部沒入了影子當中!!!
好在極夜的影子足夠多,她一路帶着祁麟狂奔,借着宮牆腳邊一直匍匐而前,接下來就是宮門口了!!
隻見宮門口有人把守,緒和努力将自己和祁麟的身影藏好,不露出一點邊角,随後趁着那守衛打了個哈欠,閉眼的功夫,隻身沖了出去!
到了外頭,一切都好辦了。
緒和繼續借着稀稀落落的光,把國師送到了昭陽使者館。
到館口的一瞬間,她死死拍打着大門,喊道:“快開門!”
使女驚慌打開,緒和拉着影子裡的祁麟拖出來時,那使女活像見了鬼一般,哆哆嗦嗦。
緒和怒道:“站着幹什麼!去請最好的醫師!國師受了重傷!”
那女使像是被雷驚到了一般,立刻和緒和把祁麟拖到了他的卧房後,匆匆忙忙去請醫師了。
醫師是昭陽使者館的,但是緒和現在不能完全相信他,如果昭陽使者館安插進了參商國的探子,那麼此時就是加害國師的最好時機。
于是她一舉一動都盯着那醫師,醫師道:
“主要是外傷,但是失血過多……須包紮好傷口,靜養數日,補血氣……”
緒和道:“好的醫師,還請您把藥開給我,我來熬制,他的傷口我來包紮就好了。”
如今祁麟昏迷,她決不能把他交給不放心的人。
她屏退了使女還有醫師。手裡拿着紗布還有止血藥,她首先先給自己劃拉了一小刀,随後将止血藥撒上去。
那血瞬間止住,等了片刻也沒有異常,于是她開始給祁麟上藥。
祁麟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上幾乎沒有哪怕一點血色。黑發散亂地鋪在枕上,襯得他如一幅被墨色暈染的殘畫,破碎而驚豔。
緒和指尖發顫,輕輕撥開他被冷汗浸透的衣襟。
鞭痕縱橫交錯,有些已經皮開肉綻,暗紅的血痂下隐約可見森白的骨。她擰了濕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可剛碰到傷口,他即便在昏迷中仍微微蹙眉,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悶哼。
“疼嗎?” 她下意識放柔了動作,聲音低得像是歎息,“……活該!”
可罵歸罵,手上的力道卻更輕了。清水染成淡紅,她換了一盆又一盆,直到他身上的血污終于褪盡,露出瓷白的肌膚。
她蘸了藥膏,指尖沿着他的傷口一點點塗抹。他的體溫低得吓人,可她的指尖卻仿佛被燙到一般,每碰一下都忍不住蜷縮。
“平時不是挺能說嗎?現在怎麼不吭聲了?” 她低聲喃喃,目光掃過他緊閉的眼睫。那睫毛鴉羽般垂落,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脆弱得仿佛一觸即碎。
窗外極夜的風掠過,燭火猛地搖晃了一下。
光影交錯間,她忽然注意到他頸側有一道舊疤——細長而淩厲,像是被人一劍抵喉留下的。她鬼使神差地撫上去,指腹輕輕摩挲。
“你到底經曆過什麼?”
無人應答。唯有他的呼吸微弱而平穩,胸膛緩慢起伏。上完藥後,緒和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國師啊國師,真是……
讓她一個五品小官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