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免坐起來,發出一陣混沌聲,伸手捏了捏脖子,“一個小光頭。”
“??”姜扇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燒啊。
但他還是把外套脫下來搭在了他身上,“也就你這體格,換個人在這睡覺,早感冒了。”
姜扇把顧知免扶起來,顧知免腿有點麻,姜扇讓他跺跺。
跺完,顧知免突然看到一個影子竄上去了。
然後眼前一空:“???”
人呢?
下一秒,僧帽被姜扇從樹梢夠下來,完美戴在了他的頭上。
少年穩穩落地,連腳步聲都很輕。
顧知免:“……”
“你要起飛了?”
姜扇瞥了他一眼,沒脾氣地說,“僧帽不用就揣懷裡,抛那麼高,是怕人跟你搶嗎?”
“你不覺得嗎?戴在樹稍上,比戴在人頭上好看。”
姜扇:“……”到底和和尚多大仇啊。
顧知免送姜扇回房,姜扇不讓,變成了他送他回房。
姜扇覺得讓來讓去挺沒意思,但他沒有别的選擇,因為他屋裡的小沙彌有點害怕顧知免,或者說 ,有點忌諱顧知免。
或者說,認識顧知免的和尚,就很少有不忌諱他的……
“你明天還會去藏經樓嗎?”顧知免問。
“去。”
“去幾天?”
“不好說,至少要把相關經書都抄一遍。”
“有這必要嗎?我給你多打印幾份,看不出來痕迹,這多有效率。”
姜扇:“……”閉嘴吧。
分開時,姜扇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我幫你找了你要的那些書,關于和尚怎麼破戒,以及破戒後如何在現代社會再就業的。”
顧知免展開一副挑逗似的笑容:“然後呢?”
“沒有。”
“太遺憾了。”
那就讓顧伯堯被趕下山後要飯去吧。
-
一大早,姜扇出了門,準備完成早間的任務,再去藏經樓抄書。
走到大雄寶殿,和他一塊掃地的小和尚突然給了他一個饅頭。
姜扇盯着那像是省下來的小半塊,扶着掃帚說,“我吃過早飯了。”
小和尚摸着腦袋,憨憨地笑,“這樣啊……那……”
姜扇歪頭看他。
“姜扇,我今天要去接待一個香客,沒有空,”小和尚看上去十分羞赧,“你幫我在藏經樓找本經書可以嗎?”
“沒問題,叫什麼名字?”
小和尚仍是羞赧地笑,“叫《楞伽阿跋多羅寶經》,師兄說,我們藏經樓的沒有錯别字,還有有拼音版,還有很多師兄留下的心得,我認得字不多,腦袋也笨,想……開悟開悟。”
姜扇答應下來。
進入藏經樓後,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楞伽阿跋多羅寶經》的拼音版。
他早早辍學,深知不認得字、誤認錯别字帶來的諸多不方便。
确定編号,按照櫃子尋找,舉頭看去,那本書就在二樓樓梯的下方,距離他有兩米多的正上方。
姜扇看别人在用木梯,就臨時找來一個闆凳,先試着夠一夠。
沒夠到,差一點,他踮起腳尖,瞄準位置,伸直手又竭力拉開手臂肌肉。
力氣也是能帶動表情的,那副向來沒什麼悲喜的面孔上,咬緊了牙齒,眼睛竭力上睜。
他中指來回掃那本書的書脊,夠倒是夠到了,就是拿不出來……
姜扇不甘心洩了這股力氣。
一下又往上提了提腳尖——
就差一點……
艱難時,突然,他感覺身體一輕,整個人不可思議地升了起來……
腿間貌似被箍了一個力道。
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隻見一個人抱着他的雙腿,把他舉了起來。
那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正擡頭對着他笑。
關鍵,他和他一樣,有頭發。
看來是編外人員。
眼看着被舉得越來越高,姜扇真想為他鼓掌,這人心真好啊。
幫人真是不遺餘力(物理力)。
那人穩穩地抱着他,讓他找到正确位置,拿到書後,又把他穩穩地放了下來。
姜扇正想道謝,對面一下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帶到一個放置綠植的小角落。
姜扇:“??”
“别讓人發現我。”
姜扇一聽聲音,“顧知免?”
顧知免舉起食指,貼上他的唇間,“知道你記住這個名字了,小點聲。”
“你……”姜扇打量他的做派
——低調的着裝,偷偷摸摸的行為。
“你不會是從窗戶翻進來的吧?”
顧知免找的地方有點小,兩人窩着,挨得很近,他就盯着那顆清晰的小痣,笑道,“找了點bug,管事者五點才上班,夜裡巡邏的……”
顧知免當然不會給這少年說具體使用的手段,就順口搪塞,“沒看見我。”
“……所以你四點多就潛進來了?”
“對啊。”
姜扇若有所思,小動作無意把書橫在面前,顧知免以為他介意距離,就往後退了退。
他一退,後面的小花盤從置物架上跌了下去。
姜扇餘光瞥到,眼疾手快地伸出雙手,一下繞着對面人的胸廓撲了上去,從顧知免背後把花盆接個正着。
顧知免瞬間錯愕,面對突然撲上來的紅塵小棟梁,他選擇接得毫無保留,一把攬在了懷裡。
而在某一刻,姜扇思來想去的問題終于找到答案,“你不會是特地跑來,親自找那兩種書的吧?”
顧知免耳根的紅色停止蔓延,尴尬地幹咳了一下,“……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