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閣再怎麼說也是正道魁首之一,總比某些來曆不明的勢力可信。”有人意有所指地瞥向角落裡的鬼市代表。
鬼市那人戴着狐狸面具,聞言隻是低笑一聲,嗓音沙啞,“我們鬼市跟你們這些正道确實不是一路人,此次前來也隻跟雲仙師一道,有雲仙師在,自然不會在背後捅盟友一刀。”
殿内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一名小門派長老忍不住質問,“你們這些亡命之徒,手上沾的血比魔修還多,如今卻來談什麼正道聯盟?”
面具下傳來低沉的笑聲:“正邪之分,不過一念之間。”他緩緩擡頭,面具下的眼睛泛着血色,“鬼市所求,不過是亂世中的一線生機。”
“荒謬!”趙奇拍案而起,“淩霄閣如今竟淪落到與鬼市為伍?雲掌門,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
雲清岚端坐主位,神色平靜,指尖輕輕敲擊扶手。
“趙掌門若不信,現在便可離去。”他淡淡道,“隻是山高路遠,諸位既然來了,不如先飲一杯再走。”
說罷,他輕輕擡手。
大殿内的争執聲漸漸被酒香淹沒。
不一會兒,蕭燼便帶着一衆弟子魚貫而入,每人手中托着青玉酒壺,壺身雕着淩霄花纏月的紋樣——正是淩霄閣秘釀的“醉月酒”。
“無論大家如何選擇,感謝各位前來一聚,”雲清岚執起酒盞,笑意溫潤如玉,眼底笑意卻不到底,“此酒采月華所釀,甘甜可口,定讓各位開開眼界,我先幹為敬了。”說罷,他率先一口飲盡。
酒液傾瀉的聲響中,各派修士神色各異,不過酒香宜人不似有假,有些竊竊私語的小門派修士,此刻盯着酒水猶豫不決。
這會,禦獸山莊的邢正業也舉杯一飲而盡,合歡宗柳青璃以袖掩面,酒盞轉瞬見底,紛紛贊歎這是好酒,還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酒,再來幾杯。
酒中确實無疑,大家也敞開心懷喝個盡興,剛才似乎說的話有些重了,搞得大家都有點尴尬,但現在好酒美食在前,誰又能拒絕呢?
三巡過後,殿内開始東倒西歪。
“這酒,”青霞派長老掙紮着想起身,卻一頭栽在案幾上,打翻的菜肴沾了滿袖油腥。
“哈哈哈,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酒量不行,出來要多練。”
雲清岚倚在主座,頰邊浮着醉紅,眸光卻清明如常。他掃過全場,看到一人的身影。
蕭燼在殿内周旋,俯身為那些修士們斟滿新酒,貼近他耳畔說道:“前輩酒量不錯,再飲一杯?這兒還有好吃的糕點。”
“好好好。”那人仰頭灌下酒液,片刻後鼾聲如雷。
好一會兒後,“師尊。”蕭燼無聲無息出現在雲清岚身側,眼神示意。
雲清岚輕笑,突然踉跄着起身:“哎呀,在下不勝酒力,先行告退,就不打擾大家的雅興了。”
說着扶着蕭燼的胳膊離場,引來衆人的哄笑。
寝殿門剛合上,雲清岚眼中的醉意瞬間消散一二。
“都安排好了?”他扯開被酒氣熏染的衣領。
蕭燼擰了濕帕子遞來:“不願參戰的十七人已安置在西廂房,窗外布了禁聲符。”他頓了頓,“但青霞派那個女弟子,似乎沒喝。”
“無妨。”雲清岚擦去手上酒漬,“正好借她之口傳些假消息。”
突然想到了什麼,雲清岚拽住他衣袖:“輪回裡……”聲音罕見地帶着猶豫,“可曾有過這般局面?”
蕭燼的背影一僵,無數記憶碎片閃過——
“是我失言了,我不該問的。”雲清岚松開了手,他又沒喝多少酒,好端端地怎麼突然問起了過去的事。
“沒有。”蕭燼轉身将人按進懷裡,下颌抵着他發頂,“師尊做的很好了。”
是嗎?自從得知蕭燼輪回後,他内心惴惴不安,他不知道以前發生了的什麼,将來又會如何,當下若守護不好劍陣的話,九州不僅會沉,蕭燼也會再一次輪回,如果提前知道一些事,會不會容易些,隻是那樣的話,雲清岚望了一眼蕭燼,這也是蕭燼自清醒後不願意和他再提起那日的事,有意無意的避開話題。
什麼時候才可以真正的敞開心扉訴說呢?
燭火搖曳,映照着雲清岚微醺的面容。他素來清冷自持,極少在人前顯露醉态,此刻卻因醉月酒的效力,眼尾泛着薄紅,呼吸也比平日沉緩。
蕭燼将他輕輕放在床榻上,指尖拂過他微蹙的眉間,似是想撫平那抹疲憊。
“師尊……”他低聲呢喃,聲音裡藏着難以言明的複雜。
雲清岚在朦胧中微微側首,指尖無意識地攥住蕭燼的衣袖,像是怕他離開。蕭燼頓了頓,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弟子去去就回。”
雲清岚似乎聽懂了,緩緩松開手,沉沉睡去。
蕭燼替他掖好被角,指尖在床榻四周布下一道隔音結界,确保無人驚擾他的安眠。
殿内,酒宴的喧嚣已漸漸沉寂。
大部分修士醉得不省人事,橫七豎八地伏在案幾上,鼾聲此起彼伏。邢正業和白芷早已借故離席,暗中協助淩霄閣弟子将那些心懷不軌的修士一一“安置”。
然而,蕭燼知道,仍有幾條魚,尚未落網。
他端着新添的酒菜,緩步走向角落裡的幾名散修。這幾人看似醉得厲害,可呼吸卻比旁人沉穩,顯然在暗中運功逼酒。
“幾位前輩,酒可還夠?”蕭燼唇角微揚。
其中一名散修勉強睜眼,擺手道:“不、不必了,老朽實在不勝酒力……”
蕭燼輕笑,親自為他斟滿一杯:“最後一杯,權當送行。”
那散修面色微變,卻不敢推拒,隻得硬着頭皮飲下。酒液入喉的瞬間,他瞳孔驟縮,這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