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mory急招主音吉他手,要求現場互動能力強,”姚起秋停下敲鍵盤的手,擡頭看了眼方聽詢,“然後呢?”
“在後面加上我的電話,再用加粗字體寫一句‘非正常人不招’,”方聽詢随手往後一指,“打印出來貼門口就行。”
“行,都聽方老闆的,”姚起秋端起手邊的海波杯,喝上一大口,随後皺眉問了句,“你在裡面加了什麼?”
“這就是一杯擠了幾滴檸檬汁的白水,”方聽詢瞥他一眼,“不滿意?”
姚起秋砸吧兩下嘴:“滿意,但我從中嘗出了命苦的味道,你别把情緒帶進工作裡,最近生意本來就不好。”
“放心吧,就算是Memory關門,我也不會餓死,”方聽詢伸了個懶腰,說道,“不過……生意要是再像這樣慘淡下去,這家店可就真的要變成記憶了,你到時候記得祝我關門大吉。”
姚起秋在鍵盤上敲下那句“非正常人不招”,随後站起身說:“要不現在就說吧,我看你今天就快關門了。”
聽到這句,方聽詢立馬看向離他手邊最近的東西,那是印着logo的餐紙。
餐紙被方聽詢拿起幾張,揉成一團,在半空中形成一道美麗的弧線,直中姚起秋腦門。
方聽詢轉身往門口走,丢下一句:“少說兩句。”
現在是晚上七點,Memory開始營業。
今天的天氣陰沉着,沒有晚霞可以看,這個點就給人一種快要徹底天黑的錯覺。
方聽詢身上那件寬松T恤被風吹得緊貼腰身,顯露出他完美的肌肉線條。
晚風沒有停下的意思,下一個被吹起的是方聽詢的頭發。
長度到脖子的頭發被吹到眼前,他擡手将那縷發往耳後撥,可風還會再次吹來,方聽詢幹脆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個發繩。
黑繩纏繞兩圈,頭發被随意地紮起。
沒了那些發絲的遮擋,方聽詢右耳上的耳骨釘變得顯眼,在他的耳廓上,還垂着幾縷沒被紮上去的頭發。
這人用食指挑起發絲,往耳後輕輕一别,随後便擡頭看向陰沉的天空。
方聽詢眯起眼,左眼尾那顆痣也跟着他眯眼的表情一起動了動。
今天的天氣是真差,看樣子……晚上肯定會有一場暴雨。
他深呼吸一口氣,随後微皺起眉。
此時的空氣中彌漫着潮濕,就連呼吸都會變得黏膩。
五月,江城進入汛期。
這段日子,雨水逐漸增多,洗好的衣服總是幹不了。
就算是碰到難得的晴天,衣物曬幹後還是會帶着點潮。
不管是多高的氣溫,都無法曬幹這種濕潤感。
這幾個月是方聽詢最想避開的。
可季節沒辦法一鍵跳過,也躲不過去。
姚起秋拿着打印好的招聘啟事走出來,在門口比比畫畫好半天後,“啪”一下子貼在右邊牆上。
“這個位置好,到時候也好撕下來,”姚起秋拍拍手,滿意地看着牆上那張招聘啟事,“這幾天怎麼辦,是做點活動還是做點慈善?”
方聽詢問:“有什麼區别?”
“做活動就是打點折,送點果盤什麼的,”姚起秋說,“做慈善嘛,就是打骨折,隻要進來就免費送酒。”
“最後一個方案你是怎麼想出來的,”方聽詢指了指對面人的腦子,“免費送酒的目的是什麼?”
“你可以看見店裡坐滿了人,内心會有種巨大的滿足感,”招聘啟事翹起一角,姚起秋伸出食指往那一角上按了兩下,“以前這片酒吧不多,你生意好很正常,現在開了那麼多家店,每家也都有自己獨特的地方,你看啊,有的主打安靜,喝點酒聊聊天,有的就是蹦迪搖搖頭,談點生意什麼的,還有的可以看演出,年輕人也喜歡。”
“所以呢,Memory不獨特嗎?”方聽詢說,“客人想聊天就聊天,想談生意就談生意,再說了,我們這裡也有演出啊,我前兩天剛請了一支樂隊,他們等會兒就來了。”
姚起秋擺擺手說:“我的意思是說,你要不要去别的店裡看看,學習一下,咱們偷偷地去。”
“不去,店裡就我一個調酒師,我走了生意還做不做,”方聽詢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樂隊快來了,我得去店裡等,你是回家還是陪我在店裡待着?”
方聽詢說完就推門進店,看樣子并不在意姚起秋的去留。
畢竟這人最近閑得很,方聽詢猜都不用猜,姚起秋肯定會留下。
果然,姚起秋立馬轉身和他一起進了店:“那還用問?我當然是選擇陪着方老闆。”
方聽詢“哦”了聲,走回吧台裡待着,跟在他後面進來的姚起秋自覺坐在吧台前,默默扒拉起手機。
請來的那支樂隊會在半小時後到店,這點時間閑着也是閑着,方聽詢選擇聽一下姚起秋的建議。
但他可不想在這半小時裡,跑去别人店裡看一眼。
方聽詢選擇使用最簡單的方式。
他拿出手機,開始不停搜索附近那幾家生意好的酒吧。
不得不說,關于這些酒吧的推薦還挺多,他随手點進一條圖文推薦,第一張圖片是平平無奇的吧台。
這也沒什麼嘛。
Memory比這好看多了。
方聽詢帶着十足的自信,将圖片劃向下一張。
當他看清第二張圖片時,自信心也跟着瞬間消失。
圖片上的男人應該是那家店的調酒師,這人穿着一件背帶圍裙,這圍裙領口還低,低到胸口那兩點都擋不住。
但他用了别的東西遮擋——那家店的logo貼紙。
男人側着身子,手上拿着一個榨汁器正在用力。
這個角度拍得挺有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