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能把他胳膊上那點肌肉看個明白,就連後背的模樣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這件背帶圍裙後面是空的,就兩根繩系在那兒,感覺一拽就得掉。
方聽詢“啧啧”兩聲,劃走APP,将手機熄屏,擡頭看向眼前那位出馊主意的人。
這人就跟察覺到方聽詢的視線似的,瞬間停下扒拉手機的動作,舉起手機将屏幕怼了過去。
“我幫你在群裡發了廣告,倒是有幾個問我的,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但有個問題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姚起秋戳着屏幕說,“這人問我‘非正常人不招’是什麼意思,又問我‘正常人’的定義是什麼。”
方聽詢沒有作出解釋,而是說了一句:“這個問題的答案你應該知道。”
“我明白了,”姚起秋抛過去一個“我懂你”的眼神,“陸知回那樣的就是不正常,對吧。”
無需多言,方聽詢比出一個大拇指。
姚起秋說得對。
下一秒,店門被推開,今晚的第一桌客人來了。
方聽詢在前幾天就打了廣告,提前預告了今天會有樂隊要來。
看來打廣告還是有用的,至少今天這桌客人來得很早。
姚起秋懂事起身,帶着客人入座。
沒過多久,請的那支樂隊也到了。
今晚的一切都挺好的,要是像現在這樣繼續下去,Memory肯定也能多活一陣子。
想到這裡,方聽詢調酒都變得有勁,炸薯條也十分帶勁。
這人還故意多倒了些薯條進去炸,但不是為了給客人吃。
而是因為他今晚沒吃多少東西,本身就有點餓,再加上現在心情不錯,想吃東西的想法就一直在腦子裡打轉。
“喲吃上了啊,”姚起秋走到吧台前靠着,端起水杯喝上一口又說,“你怎麼不喝點呢,調酒剩下的那些邊角料難道不好喝嗎?”
“有道理。”方聽詢點頭,說幹就幹。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姚起秋話還沒說完。
方聽詢遞給他一個硬航空杯,說道:“你嘗嘗,我覺得還行。”
想說的話被吞回肚子,姚起秋接過喝了一口:“你懂我的意思,下次自覺點,給我留一口。”
“放心吧,餓不死你,”方聽詢看了看店裡的那幾桌客人,随後招了招手讓姚起秋進吧台,“我出去抽支煙,你自己弄點吃的,炸薯條炸蘑菇,随便你炸什麼。”
“我不,”姚起秋杵在吧台裡,看着他的背影說,“我就要吃你親手做的。”
方聽詢擺擺手,回頭說:“那你餓着吧。”
現在店裡挺吵的,也不知道姚起秋聽見沒。
算了,管他呢。
方聽詢推開店門,迎面吹來一股熱風,路燈下的地面帶着一深一淺的點,他擡頭向燈光看去,在那束黃色光源中,正有無數雨水落下。
果然,雨還是來了。
汛期裡的江城就是這樣,天氣預報和雨水對着幹,一個說今天肯定會來,另一個偏偏不到。
當天氣預報放棄,app頁面那朵小雲下藏了個太陽時,雨水也來了,且比之前預期的還要大。
但這些雨來得快,走得也快。
就像那個在四年前的汛期裡,離開他的陸知回。
方聽詢這支煙抽得快,他急着回店裡,也急着避開這場雨。
當他回到吧台裡時,姚起秋早就已經吃起來了,他邊嚼邊說:“回來得這麼快,你是隻抽了半支煙?”
“我肺活量好,”方聽詢推了他一下,端起那個盛滿薯條的小吃碟遞給他,“拿着,去别處吃。”
姚起秋大概能感受出,方聽詢現在心情不太好,他也沒多問什麼,果斷接過小吃碟離開。
可這人走開剛沒多久,就又急吼吼地回來。
“怎麼了,”方聽詢看着他這樣子,問道,“吃薯條噎着了?”
“不是……”姚起秋吞咽一口,指着門口說,“神經病來了。”
神經病?
什麼神經病。
“來了你就趕出去啊,”方聽詢順着姚起秋手指方向看過去,門口燈光并不亮,他隻能等這人走近後再仔細看,“你上次不還說,自己有能力擔任Memory大保安的工作嗎。”
距離還是有點遠,遠到方聽詢隻能看見那人的大概輪廓。
可就是因為這點輪廓。
這一刻,方聽詢的心亂得像被搗爛的檸檬。
這是一個和他記憶中的身影,完美重合的輪廓。
他聽見姚起秋歎了口氣,緊接着,神經病走到吧台前。
現在的距離剛好,方聽詢也終于能夠看清。
這是那個說走就走,再也沒有回來的前任。
是那個小他四歲,十分不懂事,把他一個人丢在汛期裡的陸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