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走神一會兒,打單機又開始往外嘩嘩吐小票,方聽詢拿起一看,點單的是陸知回那桌。
看這架勢,他們估計還得在這兒待好一會兒。
方聽詢手裡忙着,眼睛也沒歇下。
他時不時就會擡起視線看向陸知回,也不圖個什麼,就是想看兩眼。
這兩天,方聽詢總覺得過得恍惚。
他在店裡能看見陸知回,回到家,進入夢裡還能看見陸知回。
以至于在此刻,他都還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多不真實啊,陸知回竟然回來了。
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來第一次就算了,幹嗎還來第二次。
來了還裝作不認識,就帶個男人坐在那裡。
方聽詢擡眼看向陸知回,也不知道這是他第幾次看過去。
這次,他正巧對上陸知回的視線。
緊接着,這人撐着桌面站起來。
方聽詢看着這人一步步朝自己走來,臉上的不耐煩越堆越多。
“看夠了沒?”陸知回走到吧台前停下,看着他說了這麼一句。
這發展不對。
陸知回都走到這裡來了,難道不應該說句“好久不見”之類的嗎。
“看夠了沒”是什麼意思。
方聽詢的視線越過陸知回,看向那個陪同他一起過來的男人。
幾秒後,視線再次回到陸知回身上,方聽詢就跟下了什麼決心似的,看着他語氣平靜地問道:“你肯回來了?”
要是以前,陸知回肯定會擺出一副臭臉,但這就是他認錯的方式。
他現在也确實沒有好臉色。
方聽詢能看出來,陸知回露出這種表情,并不是因為什麼愧疚,更不是什麼認錯。
這個眼神,是厭惡的。
他今晚也早已見過。
陸知回用這種眼神看了他好一會兒,随後問了他一句:“你誰啊?”
竟然還是這個借口。
方聽詢也是沒想到,陸知回現在會變成這樣。
他倆都面對面站着了,就算是老眼昏花,那也絕對能看清對方是誰。
方聽詢看着他沒吭聲,低頭繼續忙自己的。
反正這位客人也過來了,做完直接遞給他就好。
“不說話?”陸知回敲了敲吧台台面,語氣中帶着不耐煩,“是你一直在盯着我,我長得像小偷嗎?還是我長得像那種會鬧事的人,你有必要一直盯着我?”
“沒有盯着你,我隻是偶爾看一看,”方聽詢擡起頭,與他對視,“讓你感到不适了?”
陸知回皺着眉,他說:“你語氣有必要這麼沖?”
“我沖?”方聽詢笑着說,“也不知道究竟是沖,我至少沒說過要用摩托車碾死你的話。”
“我确實說了,我還不止對你一個人說過,”陸知回看向他手裡那杯酒,又問,“這是我點的?”
“嗯,”方聽詢低下頭說,“馬上好。”
“别再看我了,我隻是你店裡的客人,總被你那樣盯着,不管是誰都會覺得不适,”陸知回深吸口氣,像是在強壓情緒,“你做你的生意,我花我的錢,我不偷不搶不鬧事,你沒必要那樣死死盯着。”
“死死盯着?”方聽詢手裡動作一頓,他擡頭看過去,“在你心裡,我們隻是陌生人嗎?”
“難道不是?”陸知回的脾氣明顯快要壓不住,“我真不認識你,但我一看見你,就很讨厭。”
“讨厭就對了,”方聽詢将調好的酒放到陸知回手邊,“你本來就不太喜歡我。”
“别說得這麼委屈,聽着好奇怪,”陸知回端起酒杯喝了口,接着抿了抿唇,“這次味道怎麼不對。”
也是難為陸知回還能喝出來,看樣子是真的細品了,沒有像喝水一樣直接往下咽。
“這杯果汁加得多,”方聽詢實話實說,“你酒量不好,我擔心你會喝多。”
十幾度,應該不至于喝醉,但這個人要是陸知回,就會很難說。
所以,當方聽詢聽見他說出那句“我隻是你店裡的客人”時,腦子裡就隻剩下一個想法——陸知回喝多了。
不帶一點猶豫,他立馬往酒裡多加了果汁。
我隻是你店裡的客人。
隻是,客人。
這句話在方聽詢腦子裡拼命打轉,“隻是”這兩個字都快從他嘴邊跑出去。
方聽詢真是想問問,如果陸知回在他這裡隻是客人,那他在陸知回那裡是什麼。
隻是老闆,隻是路人,隻是個人?
方聽詢覺得,陸知回一定是不清醒,十幾度就給他喝暈了,如果再喝下這第二杯,那肯定會醉得不省人事。
沒關系,多喝點果汁小甜水就行。
隻要少喝點酒,陸知回等會兒一定就能清醒過來。
眼前人還在盯着他,方聽詢問道:“怎麼了,覺得不好喝?”
“我隻是覺得奇怪,你怎麼會知道我酒量不好,”陸知回又喝了口小甜水,他看着方聽詢,擡起右手點了點太陽穴,“不過,我對你沒有任何印象,我們應該不認識吧,你别做出一副我們好像很熟的樣子。”
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陸知回腦子出問題了?
四年不見,他愛上演戲了?
演什麼不好,演失憶?
演就演吧,他是怎麼能演得這麼爛的。
方聽詢沖他笑笑,說道:“是嗎,我們竟然不熟,那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