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世界從那天開始重建,但有些東西總是找不回的。
陸知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忘了什麼,更不明白自己是在尋找什麼。
他隻知道,自己内心總會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像是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劉定淮告訴他,他們是發小,是關系最好的那種。
劉定淮還說:“你是小弟,我是大哥。”
對這句話,陸知回有些懷疑。
無所謂是真的還是假的,劉定淮這個人挺好的,他竟然願意陪着陸知回一起去找記憶。
雖然這人本來就沒工作,但他收入夠穩定。
畢竟劉定淮是劉房東,他的收入來源就是收房租。
在他們出發找記憶前,劉定淮問他想往哪邊走,陸知回說不知道。
江城是他在周邊城市裡随便選的。
Memory這家店卻是劉定淮選的。
劉定淮說,他在網上看見廣告了,這家店最近找了樂隊。
“你以前是玩吉他的,電吉他,嗡嗡嗡那種,哎反正我是聽不懂,”劉定淮當時說,“這支樂隊的風格應該是你會喜歡的,咱們去看看呗,假如對你恢複記憶有幫助呢。”
就這樣,他們來了Memory,連續兩天。
後面肯定還會來,因為廣告上說,這支樂隊會來一周,按劉定淮的性子,就算是陸知回不想來,這人肯定拖也得給他拖來。
用劉定淮的話來說,這就叫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就算能想起來一點也是好的。
可陸知回總說:“四年了,要是能想起來,早就想起來了。”
劉定淮每次都會反駁:“那就是還沒到時機,反正我們多的是時間,我覺得啊,記憶是比時間更寶貴的東西,難挨的日子可以用美好的記憶撐過去,但在難挨的生活裡,不會出現更好的記憶。”
陸知回覺得這人說得也有道理。
但這不能成為他一直拖着自己來喝酒的理由。
“怎麼樣,想起來沒?”劉定淮又喝上一口酒,盯着他說,“你想這麼久,肯定是記起來了吧,所以我說啊,别相信你那腦子,都還沒好全呢,你信點别的都比信你那腦子要好。”
“你信不信——”陸知回話還沒說完。
劉定淮立馬做出一個“打住”的手勢:“我信,你快用你的大摩托碾死我吧,你快點的。”
“明天别來了,”陸知回懶得再看他,幹脆拿起手機開始扒拉,“這個調酒師就是很不對勁,我不想來。”
“不行,必須來,”劉定淮說,“反正你晚上也睡不着,剛好過來喝點,回去直接倒頭就睡。”
劉定淮倒也是沒說錯,他們這趟來江城,預計得待一個多月,時間太長,陸知回幹脆先訂了一個月的酒店。
但他住在那裡總是覺得心裡不踏實,晚上怎麼都睡不好。
喝一點确實能改善睡眠,但更讓他感到奇怪的是,每次來Memory,他也會覺得犯困。
“我酒量差是差……但我酒量差這件事,不還是你告訴我的嗎?”陸知回頓了頓,又說,“說到酒量差,剛才那個調酒師也提了這個,他說我酒量不好。”
“那他看人很準啊,你酒量真的不行,”劉定淮說完突然坐直了身子,“你現在有沒有覺得頭暈想吐?”
陸知回晃了晃腦袋,他說:“感覺不出來。”
“真沒事?”劉定淮看了眼手機,“要不咱們先撤,回去睡覺吧,我已經開始犯困了。”
“真沒事,”陸知回為了證明自己,端起那杯酒又喝了一大口,“你看,屁事沒有。”
劉定淮愣住了。
“你喝了很大一口,很大,”劉定淮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回去吧,不能再耽擱了。”
陸知回剛說了個“行”,都還沒來得及站起來,耳邊的音樂聲突然變了。
這首歌很好聽,是陸知回喜歡的那種。
他偏頭朝小舞台那邊望,看這樣子是不想走了。
劉定淮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啊大哥,你怎麼還坐着呢?”
“我再坐會兒,你先回去。”陸知回說完就要去拿酒杯。
劉定淮手速極快地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那你坐着吧,頭暈就立馬給我打電話啊,”走了兩步後,劉定淮還是不放心,他走回來又說,“你真不暈?”
“真不,”陸知回看着他,一根根伸出手指,“你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還可以再給你倒着數一遍。”
“那倒不必了,”劉定淮糾結了一下,最終還是被困意打敗,他邊打呵欠邊說,“回來的時候别騎你那大摩托,坐車回去,車就停在這裡,反正我們明天還要來。”
陸知回朝他擺擺手:“知道了。”
劉定淮這次是真的走了,陸知回也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首歌留下。
他也是真的沒想到,頭暈會來得這麼快,竟然還如此難受。
原來劉定淮說他酒量不好是真的,不過也是……這幾年他都沒喝過酒,壓根就沒機會去試酒量。
将他留下的這首歌到了高潮部分,陸知回坐在那裡看着小舞台上的樂手們,他跟随音樂輕點着頭,小聲哼唱着。
緊接着,他突然擡起左手,做出了按弦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