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感充斥着大腦,陸知回現在壓根就不想動。
他的左手依舊保持着按弦的姿勢,右手卻沒有撥弦。
陸知回的右手,正撐着他快要栽向桌面的腦袋。
腦子裡開始變得混亂,他感到太陽穴都在發脹,眼睛也變得幹澀。
喉嚨發幹,吞咽一口都得費好一番力氣。
陸知回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後趴在了桌面。
他的視線還是停在小舞台上,現在的歌已經不是他想聽的那首了,但陸知回沒力氣再走,他也不想走。
累得慌,幹脆待到這家店打烊好了。
陸知回就這麼趴在那兒,腦子裡想些亂七八糟的。
他一會兒覺得,這家店的燈是真黑啊,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其實也還好,他都能看清小舞台上的樂手,說明這燈也不算黑。
他想着,劉定淮酒量到底是有多好,這人怎麼就喝不醉呢。
那杯酒就那麼點,他也隻喝了大半杯而已。
怎麼就能給他暈成這樣……
喉嚨實在是太幹,吞咽的過程使他感覺到了疼痛。
吧台裡的方聽詢一直都在看着陸知回,這人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今晚忙得不行,方聽詢就連抽支煙的時間都沒有。
他現在好不容易有點空休息,眼睛卻沒閑着。
方聽詢正忙着看陸知回,電話又突然響了起來,現在好了,耳朵也得忙着聽姚起秋叨叨。
“诶你猜我現在吃什麼呢?”姚起秋邊嚼邊問。
誰在乎,反正方聽詢不在乎。
“吃飯。”方聽詢敷衍地說。
“錯了,再猜,”聽聲音,這人又吃了一口,姚起秋說,“你是不知道,我都快餓死了,好不容易歇會兒吃點東西。”
方聽詢依舊敷衍:“我晚上也餓死了。”
“你快猜,猜我吃的什麼。”姚起秋又說了一遍。
看這架勢,要是方聽詢猜不出來,這人得一直不嫌煩地問下去。
“面,”方聽詢說,“你店旁邊那家很難吃的面。”
姚起秋說:“不對,再猜。”
“炒飯。”方聽詢拿出一個杯子,往裡面倒了點冰水。
“錯!再猜!”姚起秋簡直沒完沒了。
“屎,”方聽詢端着水杯走出吧台,“這次對了吧。”
“我的天啊方聽詢……你說話太難聽了,既然你猜不出來那就算了,你肯定很想知道我到底吃的什麼,沒關系,我會告訴你的,”姚起秋清了清嗓子,聽聲音應該是在笑,“我在吃飯,哥送來的,怎麼樣,就我這待遇,你肯定沒有。”
“是是是,你是親弟,我是表的,”方聽詢看向陸知回那張桌子,心不在焉地說,“那我挂了,我去送杯水。”
“客人喝多了?”姚起秋問,“沒吐店裡吧,要不我晚點過來幫你收拾?”
“看着還好,應該不會吐,”方聽詢說,“你不用來,挂了。”
他說挂就挂,絲毫沒給姚起秋再說一句的機會。
手機被放進褲子口袋,方聽詢走到陸知回身旁,他把水杯放在桌邊,等着這人自己來拿。
陸知回睜着眼,卻好像沒看見方聽詢放下的那杯水。
方聽詢幹脆伸手敲了敲桌面。
他本來是想着,告訴陸知回這裡有水可以喝後,立馬就走。
但桌上趴着的人聽見輕敲聲後擡起了頭,方聽詢離開的腳步停下了。
陸知回看見了閃閃發光的東西。
這是他擡眼望過去後,第一眼看到的。
在幾秒的思考後,陸知回想出了答案——此刻依舊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東西,應該是耳釘。
思考結束的下一秒,他聽見這個耳釘開口說話了:“喝點水。”
陸知回撐着桌面,靠上椅背,視線從桌面掃過。
他現在看什麼都是模糊的,根本就沒辦法把視線聚焦在一杯水上。
“喝一口。”耳釘又說話了。
陸知回點點頭,繼續在桌面上看來看去,他聽見身邊的那個耳釘好像歎了口氣。
但這動靜實在是太小,酒吧裡又太吵,陸知回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過……耳釘真的會說話嗎,這得是成精了吧。
大概是因為他沒再有下一步動作,耳釘好像端起了什麼東西,直接遞了過來。
稀奇,耳釘竟然有手,端東西還不會抖。
那個被端起的東西碰到陸知回手背,是冰涼的。
他伸手接過,冰涼的觸感終于讓他的視線變得清晰一些。
這種觸感原來是冰水帶來的。
陸知回盯着手中的水杯,他看見水裡映出暖黃色,水也在杯中微微晃動。
他把水杯遞到嘴邊,兩口将水喝下,喉嚨總算是得到救贖。
空水杯下一秒就被拿走,陸知回擡頭往上看——原來遞水過來的不是耳釘,而是個男人。
這個男人長得不錯,在燈光下,顯得特别溫柔。
但他微皺着眉,好像是在擔心什麼。
陸知回眨了眨眼,這次,他終于看清了。
這個男人是調酒師。
還好,不是耳釘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