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倒一杯水給我,”陸知回看着調酒師說,“還是有點口渴。”
現在的調酒師看着倒是沒那麼讨厭,甚至還有點順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但在此刻,陸知回覺得,這人挺好的。
方聽詢看了他兩眼,說了句:“等着。”
“好。”陸知回說。
調酒師拿着空水杯離開得很快,但他回來卻很慢。
這人在吧台裡低頭忙,還有客人叫他過去,調酒師忙一半又停下,一會兒進吧台一會兒又要出去。
其實陸知回現在已經不渴了。
剛才那杯水早就拯救了他的喉嚨,現在的口渴已經算不上是件事了,喝不喝都行。
但他還是想讓調酒師端着水再來一趟。
這種感覺很奇怪。
就像是……隻為了讓調酒師再過來一次。
水沒必要端來,人來就行。
他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調酒師可是個男的。
雖說這人長得不錯,說話聲音好聽,酒調得也很好。
不過……讨厭也是真讨厭。
特别是那個調酒師看他的眼神,陸知回每次想起那個眼神就會覺得心裡難受,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感覺。
大概,是膈應得慌。
陸知回吞咽一口,喉嚨發幹的感覺又出現了。
他看向再次走出吧台的調酒師,跟中了邪似的突然擡手招了招:“你過來。”
調酒師估計是聽見了,但這人隻是看了他一眼,沒有立馬過去。
陸知回心裡挺不爽的,但他也不好發作,畢竟自己是放過狠話說要碾死他的人。
醉酒的難受勁越來越強烈,他再次趴回桌面,現在的他,是真的想喝水了。
但那個調酒師一直不來,陸知回想着,他這服務态度也不怎麼樣啊……
就沖這态度,不投訴根本說不過去。
也不知道在那裡趴了多久,大概還睡了一會兒。
困意越來越濃,音樂聲也适時停了下來,他想着,要不再睡一小會兒。
他真的睡着了嗎?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
喉嚨的難受感讓他皺眉,緊接着,陸知回的胳膊被人碰了兩下,調酒師的聲音也傳進了耳朵裡:“睡着了?”
你管我睡着了沒,我睡沒睡着很重要嗎,我的重點不是口渴要喝水嗎,你剛才不還“等着”嗎,我都等了多久了?
投訴,絕對要投訴!
“我要投訴你。”陸知回連頭沒擡起來,他睜開眼,隻看見桌邊放着一杯水。
“行啊,投訴吧,”調酒師撐着桌面問他,“你要投訴哪方面,我記一下。”
陸知回擡起手,伸出一根食指:“你,我要投訴你。”
方聽詢愣了一下,随後沒忍住笑了笑。
四年過去,這人喝多了竟然還是這樣。
他伸手捏着陸知回的食指,帶着這根手指移動到正确位置,指向自己:“指反了,我在這邊。”
“行,”陸知回的視線終于和他對視,“我要給你們老闆投訴,說你答應好的事沒辦到,你不是讓我等着嗎,現在都幾點了?”
“淩晨三點多,我們店已經打烊了,”方聽詢說,“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在忙,我忙好了會過來的。”
陸知回看着他,又看看自己被捏住的食指。
方聽詢說:“你的投訴我知道了,下次會改。”
“我要直接給老闆說,”陸知回頓了頓,又說,“要是你瞞着不說怎麼辦。”
“放心,我就是老闆,”方聽詢放開手,朝那杯水擡擡下巴,“水就在桌上放着,你又不喝了?”
陸知回抿唇盯着他看了幾秒,随後“哦”了聲。
水杯終于被端起,陸知回兩三口把水喝光。
他把空杯子遞給方聽詢,說道:“喝完了。”
“喝完了就回去吧,我馬上要關門了。”方聽詢接過杯子,說完就要走,他剛轉過身,手腕就被人握住。
手腕處突然傳來的溫熱讓方聽詢停下,他回頭看着陸知回,問道:“還有什麼事?”
這一刻,方聽詢心裡是帶着煩躁的。
他想到上次那杯碰都沒被碰一下的幹馬天尼,又想到那個在四年前走得果斷的陸知回。
“我住得遠。”陸知回說出這麼一句。
“所以呢?”方聽詢順着他的話說下去,“你想讓我帶你回家?”
怎麼可能。
這人得是有病才能說出這種話。
可方聽詢早該想到的,陸知回本來就有病。
他就是一個不正常的神經病。
果然,這人将他的手腕握得更緊,随後吞咽一口,“嗯”了聲。
陸知回用那雙帶着醉意的眼看着方聽詢,這雙眼中的情緒,和四年前一模一樣。
他說:“帶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