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陸知回出租屋樓下時,方聽詢臉上還是帶着笑。
“到底在傻樂什麼,”陸知回往前指了指,“這棟樓上去。”
“我高興啊,高興笑一笑還不行嗎?”方聽詢跟着他一起走進單元樓,踏上台階往樓上走。
“行,”陸知回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鑰匙圈被他圈在食指上轉了兩圈,“高興就好。”
腳步聲在樓道裡回蕩。
這裡是一個舊小區,小區裡面除了綠化好,什麼都不好,就連這些樓梯都是陡得不行。
一棟樓隻有六層,陸知回就住在六樓。
樓梯太陡,爬上去也費勁,他們走到門口時,方聽詢還扶着牆緩了會兒。
“你還是缺少鍛煉。”陸知回看着他說。
這人眼神中似乎還帶着一點瞧不起。
方聽詢立馬收回扶在牆上的手,直起腰說:“我不累,誰說我累了。”
“沒人說,”陸知回打開門,又往裡面指了指,“進去。”
他站在門邊,等着方聽詢先進去。
走進去的瞬間,方聽詢的第一反應就是皺眉。
這裡采光太差,裝修和家具也是偏暗的顔色,就算是個花花草草,長在這裡也會變得沒有精神。
更何況,陸知回還是個人。
要是他長久住在這裡,肯定也不會擁有一個好心情。
在這一刻,方聽詢那種想要帶他走的心情變得更加強烈。
“收東西去吧,今天就搬過去,”方聽詢看了看周圍,“東西多的話就多搬幾趟,反正你今天得搬走。”
“你這麼急?”陸知回帶着他往房間走,打開衣櫃後,開始往外一件件拿着衣服,“怕我反悔?”
比起怕他反悔,方聽詢現在更怕的是陸知回住得不好。
像他這樣的飛鳥,應該在空中翺翔,而不是住在這種地方,隻看一眼就覺得擠得發慌。
方聽詢坐在床邊幫着他一起疊衣服,又把疊好的衣服放進行李箱裡。
收完衣服,陸知回的東西也就收完了。
他的行李竟然隻有一個小行李箱那麼多,甚至連這個小行李箱都沒裝滿。
現在的出租屋裡依舊擁擠,就像是陸知回什麼都沒收拾。
好多人都說租房要有“家”的感覺,可陸知回好像不這樣認為。
他甯願和這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相處,也不願意讓這個地方變成“家”的模樣。
陸知回就像是匆匆過來借住的人,他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走的時候卻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就像他從未到過這裡。
“這裡房租便宜,我本來也是短租,房租這幾天就要到期,搬去你那邊也是正好,”陸知回給房東發了消息,把鑰匙放到餐桌上,他和方聽詢一起走了出去,出租屋的門也被關上,“房租能不能先從我工資裡扣,我現在手頭還是有點緊。”
方聽詢提着他的行李箱往樓下走:“你是我男朋友,不收你的錢。”
“你确定?”陸知回說,“但我不想白打工,你還是要給我發工資的。”
方聽詢“嗯”了聲,過了一會兒又說:“你在我那裡要長住。”
陸知回沒說出肯定的答案,隻是對着方聽詢露出一個笑。
他們走到車邊,方聽詢把行李箱放到車後。
在這之前,他還以為陸知回的行李會有很多,多到一趟都搬不完,得跑好幾趟的那種。
結果是他想多了。
陸知回的行李隻需要一趟就能搬完,甚至連後備廂的一半都沒裝到,這個小行李箱隻需要後備廂的一個小角落就能放下。
這人真是一點都不像出門打工的,倒像是那種突然決定要離開的。
小行李箱就像是他在走之前随手拿的。
方聽詢關上後備廂,看着陸知回坐上副駕駛。
他們再次出發了,這次的目的地是方聽詢的家。
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第二天就被姚起秋知道了。
這人先是震驚,後是接受。
徐因和杜序也表示理解,既然感情來了擋不住,那還不如去享受。
對于朋友的反應,方聽詢倒是不意外。
他主要擔心的,是哥的反應。
方聽詢當時措辭了好久,話都才說了一半,哥突然開口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哥看得出來。你不要擔心我的想法,隻需要尊重自己的想法就行,哥會支持你。”
方聆間說話很慢,每一個字都能被方聽詢聽得清清楚楚。
“謝謝哥,”方聽詢笑着說,“放心,這是我考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
就這樣,他們開始了戀愛。
一場隻屬于彼此的初戀。
在店裡時,陸知回除了在小舞台上待着,就是在吧台前坐着。
方聽詢還挺喜歡他這樣的。
能有個人時時刻刻都想黏着自己,這種感覺确實還不錯。
可同居的日子,卻和方聽詢想象中不太像,就和陸知回說的一樣,這人的脾氣确實不太好。
陸知回經常會有小脾氣。
這些情緒來得莫名其妙,又突然。
但好在這人很好哄,隻要稍微說兩句,陸知回就能重新露出笑臉。
在相處的日子裡,方聽詢還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陸知回這種狗脾氣的人,竟然會喜歡拼積木這樣需要耐心的事情。
現在的家裡,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積木。
家裡到處都是陸知回的影子。
最重要的是,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方聽詢對陸知回的感情也變得越來越深。
每個月發工資的時候,陸知回都會給他一筆錢。
方聽詢問他:“這是什麼錢?是要包養我嗎?”
“房租,”陸知回愣了一下,問他,“你是想讓我包養你嗎?”
“想啊。”方聽詢逗着他說。
“那你給我漲工資,”陸知回也和他開起玩笑,“等我工資高起來就可以包養你了。”
什麼房租不房租的,方聽詢當然不會收。
陸知回也不再堅持,他幹脆用那些錢給Memory添設備,反正是用得上的東西。
談戀愛當然是幸福的。
方聽詢習慣了每天和陸知回在一起的日子,也習慣了在睡前和陸知回聊一些有的沒的,最後再聽着陸知回迷迷糊糊地說一句:“快睡吧,睡醒再說。”
每當這個時候,方聽詢就會吻他一下,說道:“好,睡吧。”
四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開始不停地往方聽詢腦子裡鑽,他從沒想過,陸知回竟然還能躺在他身邊。
但這次他不會再留下錄音當作證據。
睡醒後,他和陸知回也沒什麼好再說的。
更何況他根本就睡不着。
方聽詢盯着漆黑的天花闆,聽着身邊人平穩的呼吸。
他擡手壓上自己胸口,感受着自己不太平靜的心跳。
徹底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