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聽詢一直盯着天花闆，盯到窗簾縫隙透進了光亮。
大腦告訴他，現在可以睡覺了。
身邊的人還在睡着，方聽詢偏頭借着微弱光亮去看。
其實這點光亮并不能看清什麼，可他睜眼時間太久，早就已經适應了黑暗。
此時，在他眼中的陸知回是清晰的。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像從未和陸知回分開過。
就像，那些獨自度過的日子隻是一場夢。
一覺睡醒，愛人還在身邊。
一切都是最好的時候。
方聽詢不敢挪開視線，他生怕這真的是一場夢。
他用自己的雙眼，一次次描着陸知回側臉輪廓。
好久不見，陸知回真是一點都沒變。
長相沒變，聲音沒變，就連那個狗脾氣也沒變。
方聽詢側過身子，想要伸手去碰一碰這張熟悉的臉，可他的手都還沒碰上陸知回一根頭發絲，這人就皺起了眉。
看樣子，是要醒了。
手被快速收回，方聽詢閉上眼裝作熟睡，當眼睛閉上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隻有幹澀酸痛。
這種感覺刺激着他的情緒，耳邊的呼吸聲再次變得規律，方聽詢鼻頭一酸，眼睛帶來的不适讓他眼眶裡出現了淚。
真的挺疼的。
可這個淚似乎有些止不住。
方聽詢沒再睜開眼，他扯了扯被子，把頭埋進被子裡。
睡吧，是夢也别再舍不得。
睡醒再說。
困意已經等了他很久，眼淚還在往外流時，他的大腦就已經陷入混沌。
床仿佛都成了小船，在江面晃晃悠悠，帶着他越飄越遠。
這一覺睡得不好，雖說沒做什麼夢，但睡眠實在是太淺，陸知回翻個身都會吵醒他。
但方聽詢每次都會迷迷糊糊地再次睡過去，最後将他徹底吵醒的，是響起的手機鈴聲。
這個鈴聲他沒聽過，但聲音夠大，實在是有些吵。
方聽詢困得不行，他懶得去管，幹脆用被子捂着耳朵。
當鈴聲第二次響起時，陸知回突然給了方聽詢一腳。
這一腳，用力踢上方聽詢的腰。
他覺得，腰已經斷了。
“劉定淮，接電話，”陸知回又踹上一腳，“快點，吵死了——”
“陸知回……”方聽詢歎出一口氣，掀開腦袋上蓋着的被子，沖他喊道，“我的腰！腰！腰！要斷了！”
這聲音，明顯不是劉定淮。
他是不是睡懵了？
他不在酒店嗎，他身邊不是劉定淮？那他媽是誰啊！
不對不對，他和劉定淮一人開了一間房。
那這人是……
陸知回猛地睜開眼，心中變得緊張。
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躺在自己身邊的調酒師。
這人面露痛苦，看着像是受了傷。
哦對，他剛才還說什麼腰什麼斷的。
“你沒事吧？腰很疼嗎，”陸知回撐着床坐起來，靠近調酒師就要去掀被子，“讓我看看。”
調酒師像是沒想到他會這樣做，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被子剛被掀開，陸知回就愣住了。
調酒師穿得很涼快。
也不對……應該說，這人什麼都沒穿。
陸知回下意識低頭，他拉開被子看了眼自己——很好，也是很涼快。
“我們……”陸知回話還沒說完，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他快速下床随便撿了條内褲套上，這通電話也終于被接通。
傳進耳朵裡的第一句隻有三個字，帶着暴怒的“陸知回”。
接着就是劉定淮的問候，罵得不好聽，但不帶爹媽。
罵完後，這人終于問了句正經話：“你在哪兒？”
陸知回果斷回答：“不知道，你他媽竟然沒來接我回酒店？我都睡懵了！我還以為我和你在一起！”
“瘋了吧你，你是不是沒睡飽啊，”劉定淮罵罵咧咧的，“我什麼時候和你睡一塊兒過，你别瞎惦記！”
“睡懵了，我睡懵了，我不是說了嗎！我一睡醒邊上多個人，那我肯定下意識覺得是你啊！”陸知回也罵了一句。
“誰，你邊上有誰啊？”劉定淮完美抓住關鍵點。
陸知回懶得說了，他往床上看了一眼，隻想快點把電話挂了，先和這個調酒師好好聊一聊。
畢竟床上那種亂糟糟的情況，一看就不對勁。
誰知道，睡醒後的一切都很突然。
陸知回正準備說挂電話的事，門口又傳來了門鈴聲。
“你在别人家？”電話裡的劉定淮又問。
陸知回沒搭理他，而是回頭看向床上的調酒師，這人像是想坐起來，但試了幾次都沒做到。
“我去開門。”陸知回看着調酒師說。
他聽見調酒師“诶”了聲，後面沒聽清，因為他走得快，沒一會兒就站到了門口。
門鈴再次被按響，陸知回按下門把手，都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的人往裡面邊走邊說：“兒子——你看爸爸給你帶的美味午飯。”
爸爸？
調酒師的爸這麼年輕嗎？
“誰！誰要當你爹！”電話裡的劉定淮快要暴走，“電話給他，這個便宜不能讓他占，他都是你爹了，那我是什麼！”
陸知回沒回應劉定淮的話，剛進門的那個人順手将門帶上，回頭的一瞬，突然又愣住。
進門的那個人一直盯着陸知回看，最後瞪大眼吼了句：“我操，爸爸的大棍子呢？”
“姚起秋，别叫喚……”調酒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陸知回回頭看過去，這人正扶着牆慢慢往這邊走。
門口那人指着調酒師喊：“你還敢叫我大名了！”
“就叫，”調酒師又說，“姚起秋，姚起秋，姚起秋，我還要叫三次。”
“姚起秋？”陸知回跟着重複一次。
“你喊什麼喊！”門口那人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叫什麼！”
“我應該知道？”陸知回指着自己說。
門口這人也是來了脾氣，他幹脆打開手邊那個抽屜，從抽屜裡拿出紙筆，白紙上被寫下“姚起秋”三個字，這張紙也被甩到陸知回懷裡。
陸知回拿起紙看了眼，把那張紙擱到桌上。
姚起秋瞥了陸知回一眼，沒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