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舊友的感動重逢,随着千茶一句「我也是時候去寺子屋接妹妹們下課了」而劃上句點。
随着局長一聲令下,真選組上下立刻着手規劃接下來行動。
經過一個下午的反複盤問,沖田總悟帶回來的嫌疑犯終于透露了一些情報。
他們曾經也是一對平凡的夫婦,在十多年前相親結婚,還有個正值叛逆期的獨生子。
半年前,他們的兒子患上急病,夫婦二人本就沒什麽積蓄,兒子的高額醫藥費更讓他們發愁。正當他們在醫院因為錢而争吵時,突然有個男人走了過來勸架。
那人説,他能解決他們眼前的煩惱。
組織裡的人,大多都是被那個人以類似手法招募的,他瞄準了那些經濟困難的家庭,利用他們的弱點迫使他們成為共犯。最初,他們還會因為那些不道德的行為而感到良心不安,但随着時間推移,以及沉重的經濟壓力,漸漸對受害者的求饒也變得麻木。
淺井千茶的提議是藉這個機會,徹底瓦解這個組織,避免悲劇持續上演。
說得倒是簡單,受苦的卻是制定計劃的人。
夜幕下的歌舞伎町依舊熱鬧,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招牌映照着湧動的人潮,互相依偎的癡男怨女處處可見。
真選組的三位幹部換下制服,穿過人群,來到smile的門口。
深秋的夜晚帶着絲絲涼意,推門的瞬間,店裏的香薰混雜暖氣撲面而來。店内座無虛席,男男女女的談笑聲與背景音樂交織。
這就是江戶的不夜城。
近藤勳喜歡志村妙,早已是店裡衆所周知的事實。因此,在衆人眼中,他的來意顯而易見。
店長也不例外,遠遠看見近藤的到來,便立刻迎上前招待。
「近藤先生,歡迎光臨。非常抱歉,阿妙小姐今天休假。」
由于他每次都隻會指名阿妙,店長下意識以為他今天也是來見她的。
聽見店長提起阿妙的名字,近藤莫名感到心虛,雙手也不知該往哪擺,最後搔了搔頭。
要不是早就認識他,還真以為他是第一次來酒吧的毛頭小子。
他謹慎地四處張望,确認無人在聽後,便湊到店長耳邊低聲說「其實我今天是來找茶茶的。」
「這樣啊……」店長的表情帶着一絲八卦意味。印象中,眼前這位警察局長一直都是阿妙的忠實追求者,沒想到居然會在她不在的時候移情别戀。
店長忍不住打量着跟在近藤身後的土方和沖田。雖然他們沒穿真選組的制服,但一個闆着臉抽煙,另一個饒有興緻地研究着店内的異國擺設。即使旁邊的女孩子朝他們抛媚眼,他們也毫無反應,怎麽看都不像是來尋歡作樂的客人。
似是察覺了他的視線,土方看了過來「怎麽了?」
店長被土方銳利的眼神吓了一跳,連忙擺手解釋「沒什麽,不過茶茶現在應該在接待客人,我看一下…」
他環顧場内一圈,目光最後停在遠處的一個卡座上,确認坐位後,低頭看掃一眼手上的入座記錄。
「那位客人的指名時間還有二十分鐘。要不要為幾位先安排其他女孩子?」
順着店長的目光望去,千茶正在卡座上接待一位體型豐腴的男人。就算他們對名牌不太熟悉,單看那人西裝上醒目的品牌标誌,也不難看出他有點财力。
「不用了,先給我們開瓶酒,我們坐着等她就行了。」土方說道。
他本來就不喜歡這種場合,要不先看在她份上,也不會來這一趟。
店長識趣地不再多作推薦,領着他們去了一個較為僻靜的卡座。然而,店内其他公關小姐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紛紛争相上前自薦作陪。雖然她們對近藤興趣缺缺,但另外兩位可是難得的香饽饽,尤其是外表與職位都無可挑剔的土方,更成為了她們的焦點。
那些熱情的邀約最終都被兩人冷淡地一一回絕。
這更加印證了店長的猜測——沖田和土方大概隻是被近藤找來當煙幕,為的是掩飾他背叛對阿妙的感情、轉而追求茶茶的事實。
在茶茶到Smile以前,店裏因着兩位紅牌而分成了明顯的派系。儘管如此,在不比拼業績的前提下,她們的關係也算和睦,隻是偶爾在招待客人的方式上有些分歧,下班後還是會相約去吃宵夜。
剛開始,店長也以為茶茶的加入會打破這一直以來的平衡,畢竟她在長相和業務能力上都無可挑剔,要追上阿音和阿妙隻是時間的問題。
然而她至今仍未展現出半點争勝的意圖,甚至有意地把自己的營業額壓在兩人之下。
但如今,阿妙的一位大客戶被她給挖走了,恐怕店裏的天秤也是時候該傾斜了。
真選組坐的座位與千茶的卡座相距不遠,雖然聽不清他們的每句對話,但仍能隐約聽見那邊傳來的談笑聲。
男人滔滔不絕地談論着投資,話裏穿插大量專業術語,讓外行人聽得一頭霧水,明顯是在她面前刻意賣弄。
千茶不時而以感興趣的口吻回應兩句;遇到對方想炫耀的部分,便示弱請教。
她就像朵漂亮溫柔的解語花,一舉一動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男人總是特别吃這一套,尤其是那些自視甚高的。
她面前的這個人大概也是被她這一點收服,成為了她的熟客。在氣氛正好時,他從西裝内袋取出一個印有奢侈品牌商标的飾品盒,遞到她面前。
她驚喜地接過飾品盒,輕輕掀開盒蓋瞄了一眼裡面的東西,是條銀色帶着誇張商标的手鍊。她擡頭望向客人,臉上挂着略帶羞澀的甜美笑容,輕聲推辭了兩句,在男人的再三堅持下還是收了下來。
雖然早就從志村妙那裡聽說過這位「茶茶」小姐的本事,但親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
無論是表情管理、談吐方式,還是豐富的知識儲備,都讓人挑不出毛病。仔細想來,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即使現在看起來有些落魄,她骨子裡終究是個名門出身的大小姐。
當初認識她時,她每天的課程表都排得滿滿的,但她仍然堅持抽出時間到道場揮刀。沖田的對戰邀請,她更是一次都不曾落下。隻是每次結束後,她都會因力竭而睡着,最後被他擡回房間。
『你這樣不累嗎?』總有人會這樣問她。
「累死了。不過,能抱怨就證明我還有馀裕吧?我無法放棄我的立場,所以必須要有擔得起這份責任的實力。」她當時是這樣回答的。
記憶中的身影與遠處的人重疊,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女,如今卻收斂鋒芒,在燈紅酒綠的街道與虛情假意的男人周旋。
身為武士,他們比任何人都更能體會有志難伸的鬱悶,越是看着那張臉,越覺得那個笑容刺眼。
指名時段來到尾聲,黑服前來提醒時間,男人似乎想延長時段,卻被她以後續還有别的預約為由婉拒了,這才意猶未盡地離開。千茶從座位起身,送别男人。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轉身走向真選組的卡座。
「謝謝你們特意來指名我呢~」千茶臉上依舊挂着方才那抹笑容,坐到近藤和沖田之間「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沒關係。」近藤有些侷促地朝她點頭,似乎還不太習慣和她這樣說話。
相較于近藤和土方,沖田總悟顯得從容自在,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目光掃向她手中的飾品盒,朝她輕擡下巴。
「收穫挺豐富嘛。」他調侃道。
「嘛,月初本來就是他們來給我上貢的日子呢。」千茶說着,打開盒子拿出那條帶着商标、略顯土氣的鍊子,漫不經心地把玩起來「不過這個系列的二手價實在不高,頂多隻能賣到二十萬日圓。下次還是該讓他買别的好了。」
她的坦率令人咋舌。儘管他們是好友,此刻也是她的客人,她卻毫不避諱地談論着要把客人的禮物拿去變賣。
「你這種説話方式倒是一點也沒變。」土方歎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些許無奈。
「要是你比較喜歡我用營業時的态度和你相處,我也沒關係哦。」千茶說,然後扶着椅背站起來,擠進他和近藤之間的空位。
「土方先生~」她甜甜地朝他一笑,身子微傾,稍微拉近了兩人的距離「今天來喝酒是因為想人家了嗎?」
他别過臉,下意識地往旁邊挪開「别湊過來。」
「土方先生真是無情呢。」她裝作失落的樣子,聲音還帶着幾分委屈「明明以前我們…」
土方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制止她繼續往下說。
沖田饒有興味地看着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什麽什麽?土方先生難道以前對你做過什麽失禮的事嗎?」
「别聽她胡說。」
千茶這個時候已經将他的手給掙開了,捉着他的前臂,人畜無害地眨着眼睛「我還沒說什麽呢。」
土方揮開她的手,一臉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卻不忘警告地瞪了沖田一眼。
這兩個小惡魔從以前就難纏得很,如今長大了更是令人難以招架。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説話的近藤向他投以愛莫能做的眼神,和上次的土方一樣,為了自保選擇了袖手旁觀。
看着逐漸惱羞成怒的土方,千茶心滿意足地決定在這裏停手。
「好啦好啦,不鬧你了。」她説着,起來重新坐回剛才的位置,把剛才随手扔到一邊的手鍊收回盒子裏。
沖田注意到,當她打開手袋時,裡面除了剛才收到的禮物外,還有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
「這個人也是一樣的品味呢。」她笑着說「不過他腦子更好使一點,知道挑個賣得貴的顔色。」
她拿出另一個首飾盒,打開是條與剛才那款款式相近的手鍊。
按她剛才所說,一條手鍊能賣二十萬日圓,這樣算來她今天至少能賺到三、四十萬日圓。再加上店裡的工資和傭金抽成,她一個月的收入恐怕遠超過真選組的固定薪水。
想來真是諷刺,他們還擔心她一個人養家辛苦,特意來捧她的場。
想到這一點,沖田意有所指地瞥向近藤,揚起的嘴角帶着一抹嘲諷。
「真是可憐呢,花大錢買禮物來讨陪酒女歡心,結果人家轉眼就把禮物拿去變賣。沒想到現實中居然真有這種傻瓜存在啊。」
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刃,正中近藤的痛處。他低頭看着袖中那部特意為千茶準備的新手機,此刻隻覺無比燙手。
千茶沒有留意到他們的小動作,随手将飾品盒丢進手袋。她從小就見慣了金銀珠寶,這些隻講求品牌價值的首飾自然入不了她的眼。
「嘛,總悟還是小孩子大概不懂吧?在這種地方,禮物可能會拿來變現,這可是大人們心照不宣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