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後,阿妙帶着千茶來到附近一家她常去的居酒屋。
兩個女孩子一邊小酌,一邊聊着近來發生的事。
像是弟弟太過沉迷追星,擔心他無法回歸現實;還有「妹妹」最近進入青春期,漸漸和姐姐疏遠,愈發寡言。
同樣身為獨自扶養弟弟們長大的長姐,每逢聊起這些家庭瑣事,她們都會别有感觸。
聊着聊着,話題越扯越遠,就連電視上的明星八卦,她們也會搭上幾句,唯獨對剛才在店裡發生的事隻字不提。
直到酒過數巡,夜色漸深,也想着是時候該把那件事跟對方說個明白。
淺井千茶雖然是個喜歡裝死和逃跑的壞女人,可她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也不會羞于表露心意。
喜歡就是喜歡,讨厭就是讨厭。
「我和近藤先生隻是朋友而已。」
「我和那隻大猩猩一點關系都沒有。」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四目相對,隻見對方眼中盡是坦然,瞬間讓她們卸下心中的重擔。
「太好了…」阿妙松了口氣,随即掩着嘴輕笑起來。
虧她剛才還在擔心,要是茶茶誤會了她和近藤的關系而疏遠她,該怎麼解釋才好。
她才不要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而和朋友産生嫌隙。
「那麼剛才…」
雖然千茶說得斬釘截鐵,但剛才她的舉動确實有些反常。
如果她不喜歡近藤,為什麼要躲在暗處觀察他們?還有土方和沖田一直在旁邊安慰她,這又該怎麼解釋?
在阿妙的追問下,千茶終于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跟她說了個清楚,包括:
她和近藤之間,從來就沒有任何男女間的情愫要萌芽,她隻是某次在近藤面前嘴炮了幾句,結果就被他拉去當戀愛顧問。但這個扶不起的阿鬥,即使經過一個月的特訓,依然毫無長進,反而引起了不必要的誤會。
至于沖田和土方所謂的「小聲安慰」,其實是她和沖田又找到機會,湊到一起去鬧土方。
看着千茶那張帶着歉意的臉,阿妙不但覺得輕松起來,甚至有心思打趣她。
「我還以為茶茶你會是個更穩當的人呢。」
她扯了扯嘴角,低頭晃一下酒杯裡的威士忌,一時語塞。
說實話,當阿妙怒氣沖沖地站起來、對近藤說着狠話的那一刻,她最先擔心的不是那個笨蛋有多不争氣,而是害怕這會破壞她和阿妙的友情。
無論是被她誤會自己跟她的追求者有暧昧,還是讓她知道自己在幫那個跟蹤狂追求她,這兩個情況都是紅牌。
紅牌是會被請離場的。
她和阿妙的交情本就不算久,現在又瞞着她弄了這麼一個全盤失敗的計劃,她實在沒有把握能獲得對方的原諒。
「對不起。明知道你不喜歡他,我卻為了一時的的樂子,陪着他做了那麼多無謂的事。」
做錯事就要道歉,這是她做人的宗旨。
千茶說着,輕垂眼簾,視線落在酒杯裡的冰塊上。
與千茶的陰沈不同,阿妙反倒爽朗地笑着開口「你話是這樣說,但讓他别再整天繞着我轉的主意,不也是茶茶你提的嗎?」
千茶擡起頭來,直視着阿妙的雙眼,輕輕點了點頭。
阿妙過去也曾對他做出一些比較過火的舉動,試圖逼迫他停止跟蹤,但都沒有效果,沒想到這次反而被千茶成功勸退了。
「你幫了我很大的忙,謝謝你。」阿妙說,語氣帶着出乎她意料的真摯。
「小妙…」
「我對那隻大猩猩…與其說是讨厭,不如說我無法接受他的跟蹤行為。」阿妙說着,眼神逐漸失焦,最終重重歎了口氣。
有時候,她路過後巷,也會在轉角處不經意地瞄到那個高大的身影,不動聲色地驅趕那些試圖騷擾她的醉漢。
那個笨拙的男人一直都在用他的方式守護着她。
然而對她來說,需要的并非這種形式的守護,
「雖然我明白他不是壞人,也知道他可能隻是過分擔心我的安全,才一直守在附近,但這種行為還是讓我感到…很不自在。」
作為武家的女兒,她也有着自己的尊嚴。
近藤雖然出于好意,但不被尊重的憋屈,實在讓人難以釋懷。
這種别扭的感覺,千茶是最理解不過了。
「我明白。」她點點頭,停頓了一下。
「不過,比起這個會讓妳感到困擾的想法。我倒覺得他純粹是控制不了對你的迷戀而已。」說着,千茶從手機打開一段影片,遞給阿妙看。
「這是沒有跟蹤阿妙小姐的第一周,我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簡直就像失去了生活的重心一樣。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想着阿妙小姐會去哪裡,現在我完全沒有方向…我不是在說我還要繼續跟蹤,隻是突然改變習慣真的很難受...」影片裡的近藤一臉苦惱地對着鏡頭說道。
畫面跳轉到另一個場景,但中間的人物依然是近藤。
「這是沒有跟蹤阿妙小姐的第二周,我已經開始習慣這種新的生活方式了。雖然還是會不自覺地想着阿妙小姐,但我知道這樣對她更好。土方和茶茶老師都說,如果我真的在乎她,就該學會用正确的方式表達。」近藤哭着喪臉,說話也有些哽咽「但我真的很想見阿妙小姐。」
影片結束後,千茶收回手機,打開了一個放滿類似影片縮圖的頁面給阿妙看。
「剛才的影片我還有二十多條,我都發給你吧。要是那天錢不夠的話,還可以拿去賣給傳媒。」
阿妙似是沒料到她會這樣說,忍不住笑了出來,點着頭答應了。
在傳送檔案的期間,千茶又替阿妙把酒杯斟滿。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本來就很複雜,既沒有純粹的喜歡,也沒有純粹的厭惡。有些人喜歡利用刻闆印象,硬要把這些複雜的感情劃分開來,然後再去互相攀比、指責…但我不喜歡這樣。」千茶說着,晃了晃酒杯,讓融化的冰液和酒精充分結合,然後把裡面的酒液都灌進喉嚨。
她放下杯子,又給自己添了酒。
「人生已經夠累了,隻要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就好。至于名分和地位這些,想要更進一步時,就順其自然不就好了嗎?」說完,她朝阿妙眨眨眼睛。
「順其自然嗎?」阿妙喃喃道,恍惚了幾秒,意會後輕輕笑了笑「也是,隻要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就好。」
兩人喝到深夜,眼見阿妙醉得厲害,千茶便先扶着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