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時沒理會她,于是她夾起一塊鱿魚遞到他嘴邊。
「來嘛。」
銀時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情願地張開嘴巴,接過那塊烤鱿魚。
「好吃嗎?」她觀察着他的反應問道。銀時隻輕哼一聲作為回應。
「那就一起吃吧。」千茶說着,将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
兩人靜靜地吃着烤鱿魚,各自喝着酒,直到碟子隻剩下醬汁。千茶又點了一碟,順便添了杯酒。
酒過三巡,千茶手肘撐在吧台上,目光渙散地注視着杯中的冰塊。
老闆前去照顧包廂的熟客,吧台前此刻隻剩下他們兩人。
「今天休假嗎?」他随口問道。
「嗯,免費酒喝不成,就隻能自己出來付錢喝了。」
千茶說着,轉了轉手中的玻璃杯,冰塊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大概是酒意上頭,又或許是見她逐漸向自己釋出善意,他也不再強撐,漸漸褪去了最初的冷淡。
他學着她的姿勢,撐着腦袋凝視着她「這麼晚還一個人來喝悶酒,是有什麼心事嗎,這位客人?」
「睡不着罷了。」她輕描淡寫地說,卻刻意回避他的視線。
惡夢的餘韻還殘留在她的腦海裡,連酒精都無法完全驅散。
尤其此刻,外面還有個冒牌貨頂着她的名字四處招搖。
銀時凝視着千茶的側臉,捕捉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恐懼和脆弱。
深夜時分、随意的打扮、沉默不語地獨自喝酒。
「發惡夢了嗎?」他像是脫口而出一樣。
千茶也擡起頭看着他「那麼,銀時先生也是因為發惡夢才在這裡嗎?」
她總是這麼狡猾,總會逃避他的問題,還喜歡把問題反問回來
他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偏了偏頭。
有些人習慣用酒精來麻痺那些不願面對的回憶。
就像她…又或該說,他們。
「惡夢到底會做到什麼時候?」她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大概到死那天吧。」
千茶笑着與他碰杯,冰涼的酒液滑過喉嚨,兩人一飲而盡。
那些揮之不去的夢魇,大概會一直纏繞着他們到生命的盡頭。
過了一陣,外面又來了一群續攤的客人。老闆看着滿座的店内,正要向他們說店裡客滿,但銀時卻站了起來。
「老闆,我們回去了,結賬吧。」他說道,然後指了指千茶「這位客人會把我那份都付上的。」
千茶倒也沒拒絕,順手接過賬單付了錢。
她站起身跟着他走,卻在轉身時不慎踉跄。
銀時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手臂,就像是本能反應一般。
「醉了嗎?」
「有點低血壓。」千茶輕聲說,借着他的手勁站穩了腳。
她感覺到銀時的手在她手臂上多停留了一會,才緩緩放開。
他們一起走出酒吧,夜風吹散了些許醉意。他的腳步比平常慢了些,像是在等她跟上。
千茶默默跟在他身後,看着他那頭在街燈下微微泛着銀光的卷發。
他們兩人家在同一個方向,準确來說,萬事屋比她家還要近些。
「你是在躲着我嗎?」銀時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問道。
千茶看着他被酒意染紅的眼框,輕輕搖了搖頭。
她其實并沒有在躲他,隻是不再刻意親近而已。
為了不顯得太突兀,她依然會和他開些玩笑,就像一般的朋友那般。
「要是沒避開我的話,為什麼…」話說到一半,他頓時語塞。
為什麼總是表現得不想占他便宜,為什麼不願走在他身旁,為什麼有煩惱也不願對他傾訴。
借着酒勁攔住她,卻又把重要的話哽在喉頭。
或許,他也不願去搞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千茶看着滿臉通紅的銀時,他緊皺着眉頭,像是不願與她對視,轉過頭去繼續前行。
「抱歉,是我不好。」她說。
是她刻意撩撥他,然後在他動搖時又自私地後退。
就算身邊有着再多的人陪伴,心裡因為某個人留下的空洞,也不能輕易被填滿。隻能靠着酒精暫時忘記這份寂寞。
她隻是覺得,要是坂田銀時的話,也許就能理解這種感覺。
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試探,為了确認自己的猜測。
她甚至無法确定,自己究竟是渴望被他理解而想靠近,還是隻是在他身上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明明是為了不想受傷才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可當她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時,心裡某處卻隐隐發癢。
一股内疚感在心底滋生,卻又伴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沒什麼。」
他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腳步比剛才更快。千茶看着他的背影,卻始終無法追上前去。
直到看見他忽然停在路中央,然後蹲了下來。
千茶連忙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你還好嗎?」她問道,語氣中透着擔憂。
銀時隻是輕輕搖了搖頭,卻依然蹲在原地。
「腦袋好暈。」他說
千茶環顧四周,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隻有他們倆。
「我送你回去吧。」
她說着便扶住他,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他順從地靠在她身上,沉重的身軀讓千茶微微踉跄。
「你好重,自己用點力。」
銀時悶悶地應了一聲,勉強調整了姿勢,讓自己不至于把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先說明,她純粹是出于好心,把喝醉的朋友送回家而已,她可沒有什麼壞心思。
至于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都與她毫無關系。
可不能記恨上她。
走到萬事屋門前時,他還嚷嚷着要把她先送回家,但最後還是被她半扶半拉地帶上了樓梯。
千茶扶着他進屋,靠着窗外的燈火看清了房間。室内漆黑一片。她正要伸手開燈,肩上的重量卻忽然加重了。
她一個重心不穩,想着把他往床塌上一扔,好掙脫他的重量,銀時卻在此時摟住了她的腰,将她整個人扣在懷裡。
在黑暗中,她清晰地聽見他沉重的呼吸聲在耳邊回蕩,伴随着令人酥麻的吐息。
「千茶。」他低聲念着她的名字,聲音裡帶着幾分醉意與沙啞。
認識這麼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聽他好好地喊出她的名字。
千茶的心跳漏了一拍,靜默片刻後才輕聲回應「嗯。」
沉默良久,她才再次開口。
「再喊一次。」
「千茶。」
「我給機會你過離開的。」
對。
在酒館、在大街、在樓梯,甚至在玄關。
她明明可以随時扔下他就轉身就走。
但每一次,她都選擇留下來,一路陪着他走到房間。
「狡猾的女人。」
說完,他的手掌探進她的發間,随即低下頭來,猛地貼上她的唇。
一點也稱不上溫柔,至于是因為酒勁,還是被她逼急了,也是無從得知。
她被他抵在牆上,本能地回應着。
平常教材雖然看得挺多的,但實際操作上,仍然有些生澀。
「真蹩腳。」他輕笑着,拉住她的手,一同倒向身後的床鋪。
千茶向來一時個氣性重的,她揪住他的衣領,狠狠的咬住他的下唇,直至嘗到了血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