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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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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笙望着他,依舊笑着,像是在極力用笑容平息他眉眼間的風暴。

可她越這樣,容昭的火就燒得越旺,像被她這副“認命”的模樣活活點着了。

“你覺得這樣就公平些?”?“你以為和朕一起死……就是陪?”

他的聲音發緊,像勉強壓着火焰,卻還是控制不住語氣裡一寸一寸發冷。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指節泛白,骨節處甚至隐隐滲出一點血來,卻死死捏着,不肯讓那點情緒爆發出來。

他想砸東西——想摔一把盞,吼她一句“别再笑了”,卻連動一動都不敢。

怕吓着她,怕讓她那點虛弱的支撐都崩了。

他隻能狠狠咬着牙,閉了閉眼,強行把胸腔那口憤怒生生壓下去。聲音低啞得近乎狠戾,卻又硬生生壓成了冷靜:“你以為朕讓你陪着自己就是這樣陪的?”

君笙怔住了。

容昭卻不看她,隻背着手站起身,像要把自己逼着走遠些,再不走,他怕自己就要真的失控。

可他走了兩步,又站住了。

少年的高挑身形背對着君笙,微微顫着,像終于壓不住,低聲喃喃:“……朕做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這件事情為什麼沒能瞞過你。”

他已經盡力的在瞞住齊绯了。

如果不是如今的君笙,不會發現他中毒的事情。

君笙這才發現,她好像又弄巧成拙了。

“朕不稀罕這樣的公平。”

他說完這句話,再不肯回頭,隻垂着眼,指尖仍在發抖。

像快被逼瘋的困獸,火燒心頭,甩袖離去。

前來服侍的宮人都低着頭跪伏在地,誰也不敢多看君笙一眼,氣氛壓抑得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窗外霧雨仍未停歇,水汽滲進來,薄涼如夢。

君笙靠在榻上病恹恹的,她感受着凡人身體的脆弱,剛剛蘇醒吃不下半分東西。

早就沒什麼口腹欲了,她放下筷子,拿起屋内随便放着的一些閑散書籍。

可書頁一翻,心思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她本以為容昭今日不會再回來。

可沒過兩個時辰,那少年帝王果真又折了回來。

一如既往地沒有聲張,連腳步聲都輕得仿佛不願驚擾。

她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書就被抽走了,人已被橫抱起來,重新放回了床榻上。床墊微陷,他坐在她身邊,将一盅熱氣騰騰的湯輕輕放在她唇邊。

“朕讓林太醫煮了點參湯。”?他的聲音低低的,聽不出喜怒,“吃不下飯,總要補點營養。”

君笙怔了一下,沒來得及掙紮,最終隻是輕輕低頭。

“臣妹錯了。”?她嗓音幹啞,像拂過夜雨殘荷邊的風,帶着極輕的歉意。她猶豫了一瞬,還是伸手,輕輕拽住了他衣袖的一角。

那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姿态,不像是那個素來冷靜自持的君笙,倒像極了委屈撒嬌的淮南公主。

容昭沒有看她,隻不着痕迹地抽回袖子,面無表情地舀起一勺湯,遞過去:“張嘴。”

君笙順從地喝下,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下一刻,又重新攥住了他的袖子,輕輕地晃了晃,像在撒嬌,又像是在乞憐。

“真的錯了。”

容昭手裡的湯匙微微一頓。

他垂眼看着她——那雙眼,本該因病而渙散,偏偏卻亮得驚人。像一汪靜水,被月光輕輕照着,不說話時都帶着幾分澄澈的溫柔,輕易就照進人心裡。

他終于低下頭,把那一勺參湯送到她唇邊,嗓音裡沒了方才那份冷冽,連字眼都低柔了許多:

“下次,不許再用自己的命冒險。”

君笙抿着唇,目光輕輕一動,終于低聲吐出一句:“可是……”

你會有危險。

那話還沒說完,便被他截斷。

“沒有可是。”

?容昭的語氣忽然硬了一分,帶着不可動搖的決絕,“朕是皇帝,朕若連你都護不住,這天下護着還有什麼用。”

他少見地這麼直白,像是心頭壓着太久的東西忽然宣洩出來,聲音不高,卻帶着令人無法反駁的壓迫。

君笙怔了一下,睫毛垂下,沒有再出聲。

容昭卻仿佛怕她聽不懂似的,接着道:“江家的屋子沒有宮中舒适,但比過幾日要去的災區強得多。你先養好身子,我們再出發,耽誤幾天也無妨。”

他說着,擡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動作不快,卻格外鄭重。

“朕就在你隔壁,有事就喊朕。”

?語氣平靜,像隻是在安排出行前的小事,卻透着一種毫無商量餘地的固執。

他甚至連身後的宮人都不放心交付她,隻讓她身邊那幾個貼身服侍的内侍小宮女留下,其他人全都遣了出去。

他連照顧她,都要親力親為。

屋外,林桉輕歎了口氣。

自從皇上知曉公主試毒以後,這位君上藏不住心思了。

所有人都知道江家是什麼地方——

名門之後,門楣榮耀。?江家長女,也曾是内閣拟過的鳳位之選之一,雖未明言冊封,卻早已有意安排入後宮,就算不是皇後也會是寵妃。

可如今呢?

堂堂天子,雖然跟公主沒有血親,但是族譜名份上面,确确實實是兄妹,這親自喂藥,寸步不離。

林桉低頭不語,唯有雨聲還在檐下低吟,他擡頭看了一眼陰雨連綿的天,自己還是好好的守着,别讓這些事傳出去,壞了皇上的名聲吧。

次日,窗外依舊下着雨,水珠順着屋檐滴落,霧氣貼在窗棂,遠山隐隐,萬籁俱寂。

忽有一束天光破開薄霧,照進殿中,也照進他眼底,像将那層冷意,緩緩融開。

“今早收到了線報,水患已初步控制住了。”容昭收回目光,語氣重新歸于沉靜,“工部侍郎李思成做得很好,不過……也多虧了你的圖紙。他向來眼高于頂,也連連稱贊。”

君笙擡眼,虛弱中帶着清明:“請陛下切莫掉以輕心。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還請預早調配藥材,廣設醫營,以防為上。”

容昭微怔,凝視她片刻,才開口:“朕知你博學,卻不知你竟連藥理也精通?”

“不過是求學時偶有所讀,”她輕聲道,“這幾日昏沉間,偶爾也翻了些藥經。”

容昭想起她日日守在堆滿藥卷的案前,原以為她不過是強撐,原來她是真在為之後謀策。

他不再追問,轉頭吩咐林太醫日夜駐守,着人籌備藥材、拟定防疫方略。林太醫領命退下時,江家家主适時入殿請見。

江家向為中南望族,在朝野上下頗具威望。

君笙和容昭交談時,他便在外廳守候多時。

入殿時,風塵未褪,衣袍泥濕,眉目間卻盡是恭敬。

君笙隔着一層垂珠,細細地打量着案幾前的中年人。

那是江家家主,也是那日上書房内江源所稱的“父親”。

他姓江,名敬容,是當朝前閣老江淮謙的嫡兄,曾久隐不仕,卻執掌江家中樞多年,如今以家主之名主持赈災,可謂身分尊崇、聲望極高。

這是她第一次見江敬容,卻與她想象中大相徑庭。

她原以為江家能與齊王府分庭抗禮,其家主必是與齊王那般風骨峻峭、威儀逼人的人物,但眼前這人卻穿着極素,舉止溫緩,須發雖白卻無怒容,反倒像極了江南水鄉裡,垂釣溪邊的老翁。

可那一身風雨洗禮後的沉靜,偏偏又藏着一種讓人難以忽視的沉穩威勢。

他拱手躬身,聲音溫和而平實:“殿下安康,實乃大幸。”

語調不高,卻帶着一種與“齊王府時期”遙相呼應的敬意。

這也是對那位曾傾一國之寵的“淮南長公主”的緻敬。

江敬容亦在暗中打量這位小公主。

傳聞她自小養在深宮,身子嬌弱,性情更是孤僻寡言,不問政務、避世惜言。哪知如今竟為皇帝親試毒,幾近生死一線之間。

她坐得不高,卻極穩。

明明面色蒼白,眼底卻靜如深潭,像極了她母親年輕時的模樣——那位嫁入齊王府前,曾令舉國文武皆避三分鋒芒的淮南長公主。

江敬容心中微動,卻并未表現分毫,隻取出早備好的輿圖,鋪開在案幾上,語調中規中矩:

“啟禀陛下與殿下,臣已率人親探各路水情。沿淮水西行,災勢最重之地有三:潼川、石渠與雲城外郊。再往西南,則臨瘴氣林地,已近異部邊境,地勢複雜,亦極難控制。”

君笙聽及“異部”二字,眉眼輕輕一動,卻未發一言。

江敬容隻是略頓片刻,便繼續将整段路線一一道來,語氣平穩持重。待話盡,見容昭并無異議,便躬身告退,留二人獨對案幾。

屋内一時寂靜,隻餘珠簾輕晃,映得微光浮動。

容昭緩緩坐回案側,見她仍盯着那輿圖出神,便伸手攏起她鬓邊垂發,低聲問道:“在想什麼?”

她沒答,隻是指着圖上西南一角,指尖輕敲,嗓音輕柔:“這裡……就是‘異部’所居之地?”

容昭嗯了一聲,随即順着她的目光,耐心地為她講起輿圖來。

容昭注意到她的反應,微一點頭,随即接過話頭,指着輿圖,耐心為她一一講解:

“天下如今共四國,北為燎原,地廣人稀,極寒之地,多為遊牧。你二兄鎮守的便是這裡。”

“東南沿海,是南都。名為國,其實更像是龐大的海市商邦,市舶繁盛,少涉争戰,暫無憂患。”

“至于西南——”

他指了指那片深綠的山林地帶:“你父王鎮守之處,便是與‘異部’接壤的邊境。那片地帶,分屬無數部族,有林中族,有沙漠族,還有以毒蟲蠱術為生的隐世部落。他們不事王化,不信朝制,各自為政、極難收束。此番災情蔓延至此,恐将引出動亂。”

君笙默然不語。

她知道得更多。

她卻不覺得那些人是未開化的。她聽說過人間有些部族,依舊在信奉着當年的當年的創世神。

所謂“未開化”,不過是世人眼中失了文字與宮阙的文明。但那些部族裡,至今仍供奉着連神界都快遺忘的舊神名号。那個就算是神界都已經快要遺忘的隐世神明了。但是人間千萬年來,居然還有傳承的信仰。

那些人虔誠而古老,信仰被代代相傳,甚至還能觸及神與命運之間的裂隙,遺留下一些足以通天問命的秘術。

正因如此,人間遺落着一些秘術,可問天,可答人。

神識輕輕飄遠,卻在一瞬被容昭的聲音牽了回來。

“困倦了?”他攏起她肩頭披落的紗衣,輕輕收走了她手裡的書本,眉眼低垂。

“好好休息。”

正這時,林桉從外快步而入,奉上一封災區加急的密報。

容昭展開一看,神色微變,卻并未避諱君笙,将那份密報平攤在她眼前。

【齊王未奉诏出兵,卻已援出三千災民,沿途設棚、開水道、施藥引糧,至今無一人死傷。未動兵鋒,已得人心。】

君笙愣住,目光定在那紙上的“齊王”二字,片刻後緩緩起身。

床榻上,少女眉目清瘦,忽地跪下了。

“請陛下原諒父親。”她低頭叩首,聲音顫而不泣,“父親隻是為救災,無召出兵,定不是有意抗命。”

這一跪,應該是原本的齊绯會做出的舉動,她一向是既舍不得和皇上的情誼,也舍不開骨肉親情。

她的小女兒心思,容昭明白。

容昭沒有說話,隻是将她拉起來,動作不疾不徐,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固執。他把她摟緊,像在說給她聽,也在說服自己。

“朕會原諒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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