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南是被悶醒的。
她睜開眼,窗簾并未拉上,但房間昏暗,分不清時辰。
她閉着眼睛,用力呼吸,告訴自己剛剛隻是做了場噩夢,可依舊胸中沉悶,呼吸不暢。
她躺在床上緩了許久,才掀開被子下了床,窗外天空陰郁,烏雲低沉,氣壓悶塞得像要把人摁在地上摩擦。
客廳裡,林孟桉和徐清野在看綜藝節目,李瑞浚躺在沙發上,身上披着條薄毯子,睡着了。
節目似乎很搞笑,兩口子笑得有點大聲,但并不妨礙李瑞浚睡得沉。
聽見開門聲,林孟桉轉頭:“醒了?餓不餓?我去給你熱點吃的。”說完就要站起身。
鹿南輕輕按住她:“我自己來,你們看你們的。”
餐桌上一碗海鮮粥,還有各式各樣的港式茶點。
鹿南:“我吃不了這麼多,你倆吃嗎?吃的話我一起熱。”
林孟桉做作而優雅地翹起蘭花指:“行啊,low tea。”
話音剛落,就被徐清野摟住,揉亂了頭發。
鹿南把東西放進微波爐,回來時路過李瑞浚,盯着他看了好幾眼:“他什麼情況?怎麼不回房間睡?”
徐清野:“人都在這躺了好幾天了,你才發現。”
鹿南狐疑地看着他:“為什麼?你打呼?”
徐清野滿頭黑線:“我才不打呼,他有病。”
鹿南微微一愣,腦海中響起那句話,“你倆有病去治病。”
微波爐“叮”地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怎麼睡着了。”李瑞浚迷迷糊糊地撐起胳膊,睡眼惺忪,他聳了聳鼻子,“什麼這麼香?”
徐清野笑道:“耳朵很鈍,鼻子挺靈。”
李瑞浚擡起身看到鹿南,眼神有些恍惚,仿佛失去了焦距。
徐清野拍拍他的肩膀:“熱了點心,起來一塊吃。”
他搖搖頭:“剛起床沒胃口,你們吃,我沖杯咖啡。”
酒店有配備手沖壺和研磨器,他站在餐桌不遠處的吧台邊,把大大小小的器材鋪了一桌。
其餘仨人圍坐在餐桌前。
徐清野伸出筷子,剛想夾個核桃包,就被林孟桉拿筷子敲了一下。
她夾了個叉燒包,放他碗裡:“鹿南不吃肉包,那個留給她啊,你吃這個。”
徐清野瞪她一眼,鼻孔冒煙,偏不理會,又去夾馬蹄糕。
又被林孟桉敲了回去:“不夠再吃個生煎,都說了素的留給鹿南啊,她還沒吃午飯。”
“我是鹿南家的什麼廚餘垃圾嗎,憑什麼她不吃的就給我!”徐清野筷子一丢抗議道,“每次都這樣,鹿南你倒是說句話啊,這麼多你吃得完嗎?”
“吃不完。”鹿南正小口喝着海鮮粥。
“那你也不管管她。”
“我管什麼啊,”她嘴角噙笑,“沒看我正享受着嗎?”
兩個女孩笑作一團。
高中起,她倆就老合起夥來欺負老徐,自從他外派去美國,三個人好久沒這樣聚過。
李瑞浚倒了杯咖啡給徐清野:“來來來,哥們心疼你。”
林孟桉湊上前嗅了嗅:“這酒店的咖啡豆聞上去不錯啊,給我也來一杯。”
“你怎麼不說是師傅手藝好?”李瑞浚遞了杯給她,又問鹿南,“你也來一杯?”
鹿南搖搖頭:“我喝粥。”
李瑞浚:“你不吃肉包?生煎叉燒都不吃?”
“嗯。”
“那小籠包呢?”
“也不吃。”
“豬肉的都不吃,連有肉的菜包都不吃。”林孟桉插嘴道。
李瑞浚努力回憶着,他和鹿南一起吃飯的機會很少,但以前在他哥公司時,常看見她給組員點外賣。
林孟桉挑着眉:“别想了,她在外沒提過,就我和老徐知道。”
李瑞浚不解道:“鹿南你為什麼不吃肉包?”
“因為呀……李瑞浚這可是你自己要問的哦,”林孟桉狡黠一笑,雙手沖鹿南晃動着,做着華麗登場的動作,“當當當當,南南給他來波猛的。”
“其實也沒什麼,”鹿南把碗裡最後一點海鮮粥喝完,“就我小時候吃大肉包,有人在旁邊講故事,說警察發現好幾具屍體,都是殘肢,怎麼也拼不全,後來有人在附近的肉包店吃出了人的手指甲……”
徐清野忍不住反胃,強行打斷:“你倆夠了,我這碗裡兩個包子還要不要吃!”
兩個女孩又笑了起來。
林孟桉當初追問鹿南原因,被惡心了一個月,結果發現居然成功減肥六斤。于是捉狹的念頭一起,到了飯點就在徐清野耳邊陰恻恻地講故事,添油加醋繪聲繪色,那段時間可把徐清野惡心壞了。
鹿南夾了塊馬蹄糕,慢慢咀嚼着,視線飄向窗外。